两人为友多年，崔朝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他轻声回应：“所以，陛让臣太常寺正卿——朝例，太常寺正卿每月前晦，需察行皇陵太庙。”

    皇帝颔首，认真：“是。梧了太常寺卿，记得要如约，每月来看朕。”

    崔朝缓了又缓，几乎忍的血气翻涌，这才咽哽咽之音：“好，臣必不负此约。”

    皇帝再次抬手拨了拨兄亲手的占风铎。

    方才言语中的寂寥和恐惧，已经如晨起的薄雾一般散去，只剩平静：“此，需朕梓棺。”

    除此外，皇帝又将自己拟定的丧仪之事，一一说给他选中的太常寺卿。

    直说到窗外开始雪。

    能听到雪簌簌打在窗上的声音。

    皇帝觉得累了。

    崔朝上前扶皇帝回寝之时，皇帝在殿的灯烛，近距离端详了一，这才看清：“梧近来，鬓边见白发。”

    “朕还记得当年你初京城，给朕伴读之时。”

    “崔郎之名，遍传安。”

    皇帝缓了缓呼，才继续：“后来，你受兄之事连累，被父皇发落到鸿胪寺，崔氏想你低归族，就设计令你使西域偏远之地。”

    “你接了此任，朕带你去寻姜卿起平安卦。”

    “为避嫌，是在球场相见的。”

    皇帝轻轻笑了笑。

    “那也是朕，第一次见到媚娘。”

    对姜沃和媚娘来说，在那之前，她们已经相识了三年有余，在掖相伴了三年多。

    但对皇帝和崔朝来说，许多事，是从那里开始的。

    那一日光景还历历在目。

    他却将要走到尽了。

    皇帝改元诏后，愈差，宰相之的朝臣，已然不能面圣。

    许多朝臣都急得像是突然了尾，且这尾又着了火，恨不得上蹿——陛病笃，可太还没定啊。

    不少人在几位能够面圣的宰相跟前明里暗里探听此事。

    直到天后大怒，一谕去‘陛圣躬不安，再有妄议储位者必诛之’，才刹住了此风。

    几位宰相是早知皇帝遗诏的，虽也悬心，但并无人慌张——陛病中依旧在反复思量继承人，若陛真不定决心，或是忽然病加重驾崩，就陛从前拟过的遗诏，由天后决定新君便是。

    毕竟无论新君是哪位皇或者皇孙，肯定还是天后摄政，他们还是会照现在的步调来为官事。

    最要的是，如今这几位宰相，都不是会皇帝立储，想在此事中挣政治资本的人。也并不指望站队哪位皇，好将来成为新帝的人。

    尤其是王神玉，如果新帝不肯用他，令他致仕，他能喜谢恩转就走。

    几位宰相稳得住，面的朝臣们也只得稳，不稳也没办法——宰相之本见不到皇帝！

    就在崔朝接任太常寺卿的次日，皇帝单独召见了姜沃。

    姜沃门的时候，就见皇帝把玩着一副玻璃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