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们在想一对印上刻什么字。彼时媚娘说起了她有个不怎么用过的名‘明’，不如拆此字而用之。

    那时姜沃就曾提起过，这个字在《易经·系辞》中释意很好：日月相推而生明焉。

    太与月亮替，光明便会常驻。

    其与之对应的咸卦九四爻卦象，则是‘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无数徘徊踟蹰，艰难险阻，有至友在侧，终会光明常生。

    神皇更想起了那个她彻夜不眠，写曌字的一夜。

    ……

    虽则这些年来，她其实并不知‘日月当空，照临土’这句谶语。

    然而一切的一切，皆是从日月起，又走到她们新的日月中去。

    或许，真有冥冥注定。

    饶是以神皇一路走来的心之，在此等命数大观之前，依旧颇有慨。

    她看向前这位当世最好的谶纬之师，开问：“李仙师觉得，何为天命？”

    如果数十年前就有此谶，那她的登基，是早就注定的‘天命顾我’？

    不。

    神皇回望过去的数十载，不是天命眷顾，是她争了天命！

    而李淳风的回答，只是让神皇更加心意定——

    李淳风：“《易》中有言‘观乎天文以察时变。’”

    “而佛经中又有言‘亿万劫中，稀有一人’。”

    “所谓星辰垂象，谶纬之语……不过是亿万劫中，最可能实现的那一个。”

    李淳风了几分笑意：“或者，用我那弟的话来说，她从来相信——”

    “人力虽微，终有昭著。”

    神皇武曌颔首。

    她必是如此相信着的，所以她们一同走到了如今，劈了一条原本不存在的绝路。

    而李淳风的语气，平静如同亘古不变的山川。

    “如神皇所想，不是天命让神皇走到了这里。”

    “而是，神皇走到了这里，成就了天命。”

    是夜。

    史载——

    【时中书令姜握，奉神皇之命，于蓬莱殿作登基制书。】

    而姜握也见到了神皇最终定的国号。

    她活了两世，但这不是任何一个她见过的字。

    是神皇新拟之字：上为日月，为土。

    “沃土的土。”

    姜沃一笔一划写这个字，然后问：“那陛，其音为何？”

    神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