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没了。男人说，瞎讲八讲，我要有廿心，天打五雷轰。玉宝说，既然如此，就不要伤秀娟的心，不要捡芝麻丢西瓜的事。男人温和来，朝秀娟说，要吃啥，讲呀，我去买。祝秀娟撇脸，不搭腔，玉宝说，不要阿哥买，我送那一条黑鱼，拿去熬汤吃，或糟溜鱼片。男人笑说，这哪好意思。玉宝说，有啥，我和秀娟好姊妹。男人谢谢接过。

    玉宝走摊，坐到祝秀娟边，祝秀娟抹泪。玉宝说，阿哥发了毒誓，暂且原谅一回。祝秀娟哽咽说，样样听婆婆的，就不像个男人。玉宝说，还好吧，我讲两句，阿哥就服，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以后再吵相骂，不要恶声恶气，平心气和讲理，谁讲的对，就听谁的，实在讲不通，打电话把我。祝秀娟说，谢谢。玉宝说，不过夫妻事，还是自家解决最好。祝秀娟说，玉宝虽没结婚，但讲起来，倒一一。玉宝笑说，我有老娘舅质。祝秀娟说，玉宝还笑得来。吴坤老乌，秦建云小王八。玉宝说，笑总比哭好。祝秀娟叹气。

    玉宝班，走小菜场，竟然看到潘逸年，站在。有些意外，还是到跟前招呼，潘先生。潘逸年抬腕看手表，再掏小盒，递给玉宝，玉宝说，啥。潘逸年说，接着。玉宝说，我不要。潘逸年说，看也不看，就不要。玉宝说，嗯。玉宝说，潘先生，没旁的事，我先走一步，再会。

    肩而过时，玉宝觉手被抓住，心底轰然，惊呼说，潘先生，不好这样。潘逸年皱眉，把盒玉宝手心，迅速松开，一声不响，径自走向路，路边有辆小轿车，他俯腰坐去，关车门，很快驶离，没了踪影。玉宝看看盒，怔了半晌，原来是云南白药膏，杀鱼大半天，手指被割伤不足为奇，奇怪的是，潘先生怎会知晓呢，玉宝依稀记得，清早辰光，俩人没讲两句，就散了。

    夜饭吃麻酱面，一人一碗紫菜虾汤。天太了，灶披间好几只煤球一齐烧，几铁锅同时翻炒，油烟弥漫，汗如雨，等同在蒸桑拿。吃完夜饭，房里的待不牢，唯一一只电风扇，搬到阁楼，给作业的小桃用。

    薛金、玉凤玉宝，搬躺椅小板凳，人手一把蒲扇，带着蚊香盘，楼到堂里乘风凉。赵家妈端着一盘炒青菜，笑说，今朝那屋里，夜饭吃的最快。薛金说，吃麻酱面，方便省事。赵家妈说，有空闲了，要向玉宝好好讨教，调来的麻酱，香的我呀，馋唾淌来。玉宝说，好呀。

    走灶披间，在堂寻到风，摆好躺椅小板凳，好蚊香盘，坐定扇蒲扇，秦阿叔也搬了竹椅来，是个讲究人，从不打赤膊、或背心衩，在堂招摇过市，穿短袖衬衫，薄西，老镜，寻到路灯底坐，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薛金把躺椅推过去，靠近说，秦阿叔，念把我听好吧。秦阿叔没拒绝，一字一字地念，一歇歇功夫，赵晓苹端着饭碗，坐到玉宝边，俩人叽叽咕咕，讲闲话。玉凤则低结绒线衫，边听无线电里唱沪剧，跟着哼两句：燕燕也是太鲁莽/有话对婶婶讲/我来个媒/保侬称心/人才相门相当

    玉宝忽然看到，主任和王双飞姆妈，气势汹汹过来，面不善。玉宝说，阿，礼品侪退回去了。玉凤咬牙说，不退哪能办呢，我还搭两只西瓜。玉宝说，那就好。

    主任俩人很快走到跟前，王双飞姆妈说，薛金，爬起来，我有话要讲。秦阿叔从镜片底看人。薛金说，有话就讲，为啥非要我爬起来。王双飞姆妈说，起不起来。薛金说，稽哇，我一把年纪，叫我起来，我就起来，我不要面啊。主任说，算了，不起就不起吧。这不是重。

    玉凤把绒线衫放，起走过去，玉宝也跟随后面，玉凤笑说，主任，王家妈，有啥事，我们坐来慢慢聊。王双飞姆妈冷笑说，我没心思跟那慢慢聊，薛金，玉宝不肯嫁到我王家，无所谓的，但我要问，我上门两趟，是空手，还是带了礼品。薛金不语。玉凤说，是带礼来。王双飞姆妈说，既然俩人不成，礼是不是该退还。玉凤说，应该应该。王双飞姆妈说，我的意思，是不是该全退还。玉凤说，全退了，还包括两只西瓜。王双飞姆妈说，还有一样大没退。

    玉宝听得脸发沉，薛金坐起来说，玉凤，哪能回事。玉凤说，侪退回去了呀。玉凤说，王家妈，还有啥大没退，讲讲清。王双飞姆妈说，礼金，八百块礼金，没退还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