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双飞非良呀。玉宝笑笑没响。

    赵晓苹说，阿家里有电唱机吧。阿桂嫂说，有呀，国货。赵晓苹说，我有空时，好不好借来学舞。阿桂嫂说，没问题呀，现在就可以来。赵晓苹说，现在。阿桂嫂说，嗯，玉宝也一来。

    阿桂嫂的住，是曾经资本家的园洋房，如今分成七十二家房客。阿桂嫂占了四楼一间，冒三十个平方，用七彩串珠帘隔成两室，室睡觉，外室待客，因男人是海员，带回不少西洋玩意货，和中式家摆设混搭，最醒目的，是陶瓷观音，和铜雕耶稣并肩而立。赵伯驹的青绿山，和梵的向日葵同挂，一莫名其妙的中西合。

    阿桂嫂扭开电风扇，搬来收音机和电唱机摆桌上，打开四方木盒，有十数张黑胶唱片。阿桂嫂笑说，我有市面寻不到的好东西。从中一张，赵晓苹接过说，啊呀，邓丽君，我最喜了。玉宝说，小声。阿桂嫂说，还有惊喜。赵晓苹说，是啥，阿桂嫂说，看第五首歌是啥。赵晓苹数了数，压低声说，不得了，何日君再来，这反动歌曲也有。

    玉宝说，老洋房隔音不灵，万一被啥人检举，要吃牢饭呀。阿桂嫂说，不要，隔邻居，男人上夜班，女人带小囡回娘家，没人听得见，话虽这样讲，玉宝还是去关门窗，拉起窗帘。阿桂嫂打开收音机，调好播段，将胶片嵌唱盘，放唱针，一圈圈绕起来，邓丽君的嗓音，甜，清透，唱的是，十八的姑娘一朵一朵/眉弯弯睛大睛大/红红的嘴雪白牙雪白牙/粉的小脸粉小脸赛晚霞/每个男人都想她都想她/没钱的小伙她不她不/有钱的老有钱老她不嫁。

    阿桂嫂说，这曲调适合。赵晓苹说，学起难吧。阿桂嫂说，不要太简单，我来教晓苹。赵晓苹兴致正，立站起说，好。

    阿桂嫂示范说，节拍是四四拍。基本舞步是快、快、慢。重音在首拍和末拍。玉宝看阿桂嫂，穿浅粉镶银丝缎面裙，修小，踢掉鞋，随音乐律动，横向两快步，跟慢步，随左右脚重心偏移，圆的骨摇曳，腰肢扭动，手臂轻晃。赵晓苹学的认真。阿桂嫂说，玉宝也来学，现在上海滩、最时髦的活动，就是舞，慢三最简单易学，还有桑、恰恰和探戈。

    玉宝没经受住考验，也加来。赵晓苹气说，阿侪会么。阿桂嫂笑说，老早底，我在剧团舞。赵晓苹说，后来呢。阿桂嫂说，后来不了。赵晓苹说，为啥。阿桂嫂说，被剧团开除。赵晓苹说，因为啥。阿桂嫂笑说，因为忠字舞，汇报演时，我掼了一跤。赵晓苹说，不应该失误呀。阿桂嫂没有搭腔，面有一瞬的凝重。

    邓丽君唱起路边野不要采，门窗闭，电风扇呼呼，仍难挡燥闷，三人面孔汗淌淌滴，阿桂嫂脱去上衣，只穿着粉红丝罩。赵晓苹说，百货公司里，没看到过这样式。阿桂嫂说，法国货。死了，脱掉清。赵晓苹也脱，穿着白小背心。玉宝差不多。阿桂嫂看了，咯咯直笑。赵晓苹和玉宝也笑，笑归笑，舞要，待得尽兴后，挑开唱针，音乐停止，三人倒沙发，浑汗，气吁吁。阿桂嫂拿来橘，一人一瓶，一气吃半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