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沅心微沉。

    她其实也会鼻尖发酸。

    赵然很好，对她尤其好，人非草木，孰能无，她自问不是铁石心，实在不到无动于衷。

    便是在阿娘面前，也是这样想的。

    尤其是阿娘同她说了赵然那事儿后。

    赵然就坐在她面前，她实在是不到横眉冷目，或是面无表的对他。

    此刻再听着赵然这些关切的叮嘱，裴清沅尾泛红，又不愿让他瞧了去，低，也一并往压着：“阿娘方才跟我说了，你回禀姨父姨母的那些话。”

    赵然呼一滞。

    他是私里同父王母妃说的，连阿弟们都没有让知。

    父王也说，这事，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可他既然动了这样的心思，官家那里不能不回禀，便只面圣告诉过。

    看来是母妃同姨母说的。

    姨母偏又是个最藏不住事儿的，竟拿到清沅面前来说。

    赵然一时语，裴清沅说了这样一句，也没了后话，似乎是在等他的反应。

    他沉默良久，才苦笑着说：“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也从没有想过要拿这个来你。现在最要的是你的，养好了伤，健健康康的，才最重要。”

    裴清沅气，抬去看：“何苦来呢？”

    赵然眉心微微蹙拢，学了她先前的模样，缄默不语。

    裴清沅抿着，拉平了线：“那些什么天女郎何其多的话，我与你说，你心里一定更难过，这也不用我来劝你，因你听过太多了。

    可我如今这个样……”

    她也知赵然不想听这些。

    但这就是事实，摆在这儿。

    于是把心一横，指尖抬着，垂在脸颊略微能够把她脸上伤疤遮挡一分的发丝被她挽至耳后：“你仔仔细细的看清楚我如今这张脸，还有我这副。

    御医说我险些伤了本，就算如今静心保养，以后会不会有什么病，他们也不敢保证。

    更有甚者，于嗣上或许都会艰难。

    娶妻娶贤，我也自问贤良淑德，但真的贤良就足够了吗？

    你心里最明白，不是的。”

    裴清沅话音顿了须臾，声音越发放的柔来：“你如今对我这样用心，终生不娶的话都说，连郡王府的世都可以不，就要等着我，想来以后若我嗣艰难，真的不能生儿育女，你也是断然不肯纳妾的。

    可一辈就不要孩了吗？

    我不想有朝一日你来怨我，恨我，怪我毁了你的前程。

    还有姨父姨母——意的时候，怎么样都是好的，可最怕的不就是……

    你大抵也知我的意思。

    我实在是怕了。

    也许我命途多舛，注定了不能顺遂安康过完这一生，在大相国寺爬山都能这样的意外，以后还会怎么样，谁又说得准呢？

    最好是不要拖累别人了。”

    赵然心一，面跟着沉去。

    她事未必是意外。

    他这些日一直在大相国寺陪着她，照看她，元徽到底查到了多少，他还来不及细问。

    不过昨日见过蜀王兄，话里话外倒是提了他一二，清沅坠崖，已经有了些眉目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