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什么？跟上去看看啊，别是诓我们，半路跑了——”

    店小二自以为抖了个机灵，一路且跟且引着唐玉等人，发现他们竟真不惧，还特别从容地路边的摊买了早。除了那个拿刀的，其余几人哪怕当街边走边吃，吃相都还透着斯文贵气。

    于是小二并另外几人心中底气愈发不足，见府衙近在咫尺，就停在对街不肯再往前了，只地在街角窥着那一行“贼人”先是被守在府门前的衙役拦，接着那穿玄锦服的为首男从怀间取一掌方印亮了亮，那两名衙役当即脸就是一变，转跑府衙。

    没多久，来相迎的就从皂服衙役变成了绯官袍的柳凌志！

    “不知唐中丞驾临，官有失远迎啊！”

    京城之外的百姓，见过的最大的官儿无非就是当地的知州，如今见柳同知对着那人哈腰地作揖行礼，店小二和两个跟来的伙计只剩满腹的悔不当初，一面暗自祈祷唐玉“贵人多忘事”，一面脚底抹油，先溜为敬。

    唐玉自不会去与这升斗小民计较什么冒犯之罪，淡笑着柳凌志寒暄两句，便也不回地了府衙大门。

    到了府衙，这位当朝亚相兼查案钦差立刻找回了自己的主场一般，一扫此前心的憋闷，把京中官那三分冷淡，三分漫不经心，外加四分威严的气质拿得恰到好，加上后一随侍，从府门到前厅这几十步路的距离，三言两语间明来意，过问案，就把措手不及的柳凌志得额上冒汗了。

    “唐大人远从京城而来，这一路定然是车劳顿，不如还是先在官驿中住休息半日，也好让官率这州府中的官吏们为您接风洗尘啊。咱们崇州地界虽比不得京城那么繁华，但也有些特佳肴与酒，唐大人不妨——”

    “多谢柳同知好意，只是皇命在，不敢怠慢。本官只想先行将案了解分明，定了这颗心，可回去面圣了，再与柳大人畅饮不迟。”唐玉一脚跨正厅门槛，没等他说完，就截笑，“柳同知以为如何？”

    来之前他就调查过柳凌志，此人官宦世家，但祖上大多也只是品阶中的地方官，没有地位显赫者。行事为人圆老练，从弱冠之年起便在官场混迹，至今近二十载，算得上左右逢源，懂得媚上，也善于御，与忠君民的直臣是沾不上什么边了，却也挑不什么贪赃枉法的错来。

    碰了个不不的钉，柳凌志只连连称是：“唐中丞言之有理，您负钦差之任，还是皇命重要。是官考虑不周了。”说罢，他又往檐外一望：“不过这天着实尚早，不知大人是否用过早膳？不如官命府衙伙房再加些来，好歹也将早膳用了再查不迟啊。”

    “有劳费心了。不过本官来这府衙的一路，看街边不少早摊上所卖饮都颇有特，已经尝过，所以就不必劳烦伙房了。”唐玉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让府衙里的任何人有任何时间再去任何手脚或是准备。

    他仿佛没瞧见柳凌志那险些挂不住的笑意，又挑眉指了指跟在边的百里墨，有些损地嘱咐：“这位是本官特地从大理寺借来的白仵作，你着人领他去验尸房验一验本案相关的尸。白仵作，千万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

    “这大理寺仵作的本领定是咱们这偏远府衙那帮混差事的难比的。官这就派人为白仵作领路。”柳凌志习惯地奉承了一句，这才扬声叫来负责看守验尸房的衙役带人前去，代了白仵作要什么就备什么，再把府衙里的老仵作叫去打手。

    “不用，我验尸的手法特别，不习惯旁人在侧——”百里墨一拍自己的腰带，故作神秘地凑近柳凌志压低声音，“怕被偷师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