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富庶，永京曾遍地拾金。

    但那已是几代前的形，如今的大周只剩繁华的表象，贝阙珠之，国库空虚，民无余财，仿佛一个落魄的富贵人，上披着曾经的旧华氅，里已是瘦骨嶙峋，饥辘辘。

    钱都去了何？

    祁令瞻在给宁帝的折中曾说：“自平康盟定、燕云让城，黄河以北田亩尽弃，人丁荒芜，田赋几近于无。今者三司税供，四分仰仗两淮田赋，六分得自工商、专榷及度牒等杂务。较之平康以前，既失农事国本，又损税奉储积，是以国库连年盈不载支，而百姓日益苦增税矣。”

    燕云十六城割的不止是城池，还有幽州一带的农耕安稳，如今北地的田赋丧失殆尽，大周的财力多要仰仗工商等杂务。

    而无论是朝廷专榷之盐铁，还是得十一之商税，如今都牢牢握在姚鹤守手中，三司堂官不听天号令、黎庶哀怨，却只看姚丞相的脸。

    姚鹤守是断不会让朝廷有钱兴兵养将，否则他无法向北金代，他的丞相之位，也就坐不安稳了。

    宁帝将祁令瞻从翰林学士擢为二品参知政事，正是为了与姚鹤守相抗。只是空天提的空副相，一时也奈何不得。

    去年八月，更换盐铁司郎中一事失败后，宁帝颇为心灰意冷，诏闭朝一月，日夜在福宁中纵酒狂肆。姚贵妃试图去劝，正了宁帝的霉，他搬起酒坛往姚贵妃脚砸，满地清酒濡了她金线如意纹的襦裙。

    他骂姚贵妃的话，恰被闻讯赶来的祁令瞻听见。

    “你们姚氏父女一个误家一个误国，朕乃磊磊丈夫、堂堂天，不能专于发妻，外不能自决于国事，是要朕脱了这天袍，专你姚家的上门女婿，才得你们满意，是不是？”

    姚贵妃闻言，忙跪地垂泣，自陈衷。

    宁帝有更恶毒的咒骂，被祁令瞻阻住，他朝侍省押班张知使了个，说：“陛醉得这么难受，你们不好好侍奉，竟敢让贵妃代你们受过吗？”

    张知会意，忙着几个侍上前将宁帝托起，好声哄着扶往室。

    祁令瞻朝姚贵妃一揖，安抚说陛此怒非针对贵妃，姚贵妃转抹泪，整顿衣冠，背对祁令瞻：“我明白祁大人的意思，大人放心，今日之事不会传到丞相耳中。”

    祁令瞻目送她殿，转室见宁帝，见宁帝已在榻上眠，便在旁守到他酒醒。

    暮四合，天如胭，门将要落钥时，宁帝才悠悠转醒。

    他抚着沉痛的额起，回想前事，半天后叹：“怪朕唐突，怕要在姚氏那里落话柄了。”

    祁令瞻枯等到现在，不是为了费规劝他，待宁帝饮过解酒茶、净面凝神后，祁令瞻说明来意：“直接从三司使手，让姚党把吞去的钱吐来，未免之过急。臣有一迂折想法，不如从地方刃，另设官商，直接听命于陛，绕过转运使与三司使，或可从姚党手中夺回分田赋权柄。”

    宁帝细思，只觉痛裂，问：“此事望心里有几分盘算？”

    祁令瞻从怀中取来时拟好的章奏，呈给宁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