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倪阿喜的一个梦。

    倪素见到了那棵歪脖树。

    明亮的光线在树荫里投碎光，满树绿意映着一片朱红墙，墙有月季顺着砖瓦攀援而，一丛又一丛，鲜艳灼人。

    那小孩儿大约八九岁，穿着一织金红圆领袍，腰间系着丝绦，坠在上面的金玉珠偶尔碰撞清脆的声响。

    树的土坑里有一个崭新的箱，里面放着些随年钱，一些金玉的小玩意儿，还有一方好砚，一支狼毫笔，一些迭放整齐的宣纸，在光底隐隐能看背面的墨痕。

    发觉有个人在不远，他一张稚的面容抬起来，看见粼粼的光斑落在那年轻女的上，粉白的裙袂被风牵起，她臂弯里雪白的披帛也在轻轻拂动，乌髮黑眸，容颜白皙。

    秘密还没有埋起来就被人瞧见了，小孩儿皱起眉，“你是谁？”

    只是这样一句话，倪素不免想起曾经在大钟寺外的柏林里，天黑雪重之时，提灯现的那孤魂朝她开的第一句，也是如此。

    倪素不答他，却走近几步，“你把这些埋在这儿，预备哪年再取来买糖糕吃呢？”

    他还太小，明明不识得这个看起来足有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可听她轻易说他的打算，他清透的眸里添了分惊诧，“你怎么知的？”

    “你今日没有课业要忙吗？”

    倪素却问他。

    他本不该回答这个陌生的女，但见她那双明亮笑的睛，他“嗯”了声，“老师不在家中。”

    “你这个年纪，都在忙什么？”

    倪素与他一块儿蹲在土坑旁边，一手撑着。

    什么叫他这个年纪都在忙什么？他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但他受过的教养还是令他开了：“读书习字，还要习武。”

    是枯燥笼统的概括。

    “那你都玩儿些什么呢？”

    倪素又问他。

    闻声，他转过脸来，“云京没什么好玩儿，但我近来识得一个朋友。”

    “你与他很要好吧？”

    “他太哭了，我帮他打过架。”

    他说。

    倪素笑起来，她面前的这个八九岁的孩童看起来真有生气啊，在光底，脸颊都被晒得微微发红。

    那是属于人的，鲜活的血。

    “你是哪家的娘？为什么在这里？”他又问。

    倪素并不回答，只从箱里拿起来一隻白玉鲁班锁，那是这个时候的徐凌最喜的件。

    她抬起脸，果然见他一双睛盯着她手上的鲁班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