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也川，常常能让她联想到眸清的小鹿，赤诚又净。

    她知他的倔执拗，故而在他讲到一半的时候，她有时闭目假寐。以为他会借机躲懒，没想到他浑然无觉般依然会继续地讲去，他的声音像是沉静淌的溪，让她闭着睛竟真的睡去。每次醒来时，都能看到他抱膝看向窗外，那双雾霭空濛的睛里涌动着她看不懂的绪。他每日吃得极少，略动几箸便停了，她以为他是担心在自己面前失仪，于是让他自己找地方独自用饭，但宋也川依然吃得很少。

    他没有求生的本能，也不会求死。这副如霜如雪的躯之中，是千疮百孔的魂魄。她只能让他活着，却不能彻底让他重获解脱，也无法让他的灵魂重新振作起来。

    十一月二十，二人平静的日终于被打破，车驶了浔州界。这里是宋也川放的终，也是宜公主封邑最西侧的边陲小城。放在这里的人，大多是从事徭役、修筑防御工事或者开垦荒林。一旦被放到这里，除非有皇上的恩旨，又或是大赦天，不然一生都不能踏浔州城半步。

    车停在城门外，公主要前往更南边的封邑。她悬腕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行字：“这是我府邸的地址，有事可以给我写信。”接着，她对着宋也川伸手：“我也兑现我的承诺，你的书我会替你保，等你亲自取回。”

    宋也川缓缓将怀中的黄卷放在了温昭明面前的桌案上，又把公主写的字条收袖中。

    “多谢殿。”

    温昭明的倚在迎枕上，她的珠灵动而柔，她拿起了那本书，又抬起看向他：“过得开心。”她说了一句宋也川没有想到的话。

    这句话苍白无用，但温昭明很想说。

    宋也川抬起，宜公主的目光正落在他脸上，他立刻垂帘。只是方才仓促一瞥之间，他已经把公主丽姣好的容颜记在了心里。他轻轻：“是。”

    了车，宋也川沉默地向前走去。他知公主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上，可他不能回去看。

    公主府中那个惯穿黑衣短打的中年侍卫和他一起走到了城门。这一段时间来，宋也川已经记住了他的名字。他叫霍逐风，是公主近侍。平日里少言寡语，但非常踏实可靠。

    霍逐风眉凤目，肤黝黑，中暗藏光，是个武功不可测的人。他和宋也川一走到城门边，亮公主府的令牌。城守立刻对着他抱拳，霍逐风对着那伍耳语几声，那人若有所思的探究目光便向宋也川飘来。

    等霍逐风走了，伍阔步上前，先是对他上打量一番，从施施然说：“来人，把那个叫宋也川的，带去城中的书堂。”

    在宋也川的印象里，浔州是放的偏远蛮荒之地，这里的居民绝大多数都是罪犯，怎么会有书堂？

    那个伍看了宋也川中一闪而过的迟疑，立刻仰起，把膛的起，颇有几分洋洋得意地说：“浔州是宜公主殿的封邑之一，三年前公主曾旨意，封邑之以州府为单位，设立书堂，在城中居民之中选取才德兼备之人师者，哪怕是罪臣之也可以在此读书。甚至，书院还迎女学生一同读书。公主殿说，愿浔州城可以广纳寒门之，让他们立德正，堂堂正正人。”

    三年前，藏山舍中，宋也川曾对前来躲雨温昭明说过同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