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段秦一把捂住他的嘴，“陈义，你是不是傻？”

    他把手松开，陈义一雾：“你这是怎么了？宋先生是京城里来的，看模样便知是个学富五车的人，有他来帮你不好吗？”

    好？自然是不好的。

    这个宋也川看上去气质尘，若是他在书院中站稳了脚跟，哪里还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段秦冷笑：“你看到他脸上的刺字没有，他是罪臣。犯的是什么罪也不好说。刘伍也真是的，敢让这人给学生教书，若他真是大逆不或者谋逆罪臣，和他关系越好，越难逃系。到时候何止是你，你家云娘也在劫难逃。”

    陈义啊了一声，又犹豫着说：“我看不像，宋先生文文弱弱，书卷气很重，本不像你说的那样。咱们也别冤了好人。”

    “呵，”段秦掖着手，“等我去找人打听一他的来和底细也不迟。”

    宋也川在房间里收拾了一午，把被褥重新洗过晾好。到了天黑的时候，陈义带着云娘给宋也川一个盒：“都是寻常茶淡饭，宋先生别嫌弃。”

    云娘是个模样周正的女，量纤细，眉间也有几分姿。陈义上的衣服都已经洗得发白，可云娘穿得衣服料都不错，上还着两支银簪，看得陈义是极疼这个妻的。

    宋也川再三谢过。他平日里一直吃得很少，又不忍拂了他们夫妻的好意，于是撑着吃了半碗饭。再抬，陈义已经把碗了个光，看着宋也川为难的样，忍不住摇：“难怪宋先生瘦，你也得多吃，多吃才有力气。”

    云娘嗔他：“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恨不得把家里的米缸都吃空。”陈义有些赧然地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那我我回少吃半碗。”宋也川没看到段秦，忍不住问：“段先生呢？”

    “他啊，”陈义知段秦不喜宋也川，所以把饭菜给了他，让他自己去前院吃了，“也许在忙吧，不用他。”

    夜幕低垂，陈义和云娘收拾东西回家去了，他自己在城中盖了房，在书院中住的日很少。段秦不知去了哪，宋也川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

    他许久没吃这么多了，胃里有些不舒服。他在房间里略站了站，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门走到了院里。

    梧桐树亭亭如盖，天边弦月清清冷冷，院中落了一片皎洁光辉。

    他把手伸向袖中，掏了温昭明写的那张字条。

    公主在封邑中的府邸建在涿州，离这约有二十多里，从距离上说并不算远。只是他是罪臣，非召不得离开浔州半步。他仰起，看向万里如银般的穹庐与星斗。罪臣与公主之间，隔着的何止一整天堑。

    三个月前，他经常会在太和殿外的街上抬起来看月亮。从无尽的书海中短暂，望向天边那孤月时，他的心平静而没有波澜。他曾和觉得自己会用一生时间，和这些几经易手的古籍作伴。或许不会在青史上留片语只言，可只要这些前人著作芳百世，他的生命便会在时间的河中无限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