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番外·年（四）

    ◎“要是生个黄四爷怎么办？”◎

    雀香想想后果是没可去, 不由得不后怕。再顾不上哭了，忽然从床上翻起来，打发金铃往上房去探听消息。谁知金铃不一时回来, 领着几个小厮把前几日太太赏她的那副琉璃屏风也抬了来。

    一架绿琉璃台屏，掺着些鹅黄, 上有芙蓉鸟雀彩绘，是前几年人家送黄夫人的生辰礼。黄夫人一向锁在库中不舍得摆，上回说要赏她, 多半是敷衍的话。却在大闹一场后给她抬过来。雀香摸着黑檀边框, 心里总算觉得安定。

    恰逢三个丫外领着四爷回来，四爷一见屏风就很喜，直绕着打转, 又笑又闹。雀香把金铃拉到卧房里说话, “太太怎么说？”

    金铃：“我只在廊问太太屋里的丫, 不想太太听见我的声音，叫了我去, 不但没苛责, 反问我你回来后怎么样。”

    “你怎么说的？”

    “我就照实说，说你哭得厉害。太太就当着大二, 妙真姑娘的面吩咐人随我抬了屏风回来。嘱咐我说：‘回去告诉你们, 我知她也难, 一家人谁不谅她？趁她大在这里, 叫她好生松快几天，四爷的事且不要烦她, 叫赵妈妈多照吧。’着问过了妙真姑娘, 叫你这几日搬到妙真姑娘屋里去睡, 这屋里的事暂且不要你。”

    雀香那快要绷断的弦松弛来, 又不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妙真是客，早晚是要走的。她一走，她还得搬回来继续照四爷。此刻太太对她如此谅，还不是为了要她往后任劳任怨，再没话说。

    但有什么法，有一好就算一，反正她注定是把一生葬送在了这里。她忙吩咐金铃替她收拾日夜起座用的东西，逃似的往妙真那里去。

    妙真恰好由黄夫人那里回来，门就看见雀香在小隔间的榻上吃茶，和翠说着闲话，旁边箱笼上搁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先在那黄夫人就问过妙真的意思，想要她劝劝雀香。妙真本来是客，又是雀香的，还能说什么？只能说：“正好呢，我还可以和雀香亲亲近近说几日话。”

    没承望她人还没回来，雀香先到了，急得逃难似的。

    她笑着踅去，打发翠去瀹茶，坐来打趣着缓解彼此间的尴尬，“你方才在你们太太跟前发了那通火，我还担心你们太太回责罚你呢，谁知又叫人赏你东西，可见还是谅你的苦的。”

    难堪的场面一过去，雀香这会又不那么恨她了，有些话也只能对她说：“谅什么，还不是要我往后安安生生伺候她那个傻，这时候当着大家的面，先拿好堵我的嘴。”

    “不是为什么，你总算免了一顿罚，还得了些好嚜。”翠来，妙真剪断话不说了，笑：“你们家里你比我清楚，卧房里有张架床，也有张罗汉床。我让你睡大床，要不要把被褥换一换？”

    雀香虚推，“我睡罗汉床吧，大还睡大床。”

    “这是你家，你反还和我客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