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瑛还了个万福, 笑：“我叫你夫, 你叫我二姑娘, 岂不是疏远了？”

    他方改喊了声二妹妹, 侧摆条胳膊，“请屋里坐。”

    妙真心里翻了个白，称他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她尴尬得这样，正不知还要抚着门站多久呢，也让着鹿瑛去。

    他姑妈忙起让她榻上坐。鹿瑛着福推，“您老是尊，哪有让我这小辈的理，还是请您上座。”

    翠搬了蹄方凳放在榻前，妙真让良恭独坐这，去那和姑妈挨着坐，因问鹿瑛：“你来前怎么不先递个信来？就是我们不在家，我们姑妈也晓得打发人去码上接你啊。亏得你还找得到。”

    鹿瑛低笑一，“我原也不晓得你们新房在这里，先往凤凰里去问，你们先前的邻居领着我们过来的。”

    他姑妈扭向妙真：“就是从前咱们右边墙那家赵家阿妈。”又和鹿瑛笑，“这几年他们两忙得，竟不得空去走亲串门，亲戚间都有些疏远了。也是想着大老远的，不好累得你们奔波，所以他们先成亲，后搬房，都不敢搅扰。”

    “这是哪里话，剪不断打不散的是骨嚜。”

    鹿瑛方才认真打量这老妇人，见她面庞和蔼，上穿着家常灰蓝灰蓝的苎麻衣裳。前日初见，还只当她是这家里事的婆，不想是良恭的亲姑妈。

    倒比家里那雍容富态的太太可亲许多，见妙真坐在她旁边，只自然地把胳膊挽在老妇人臂弯里，老妇人也是自然地握着她的手。不禁叫她想起从前尤家还在时的景象，妙真也常是这样挽住曾太太说话。那时她就像个外人，更是个外人了。

    适逢翠端了几盏茶来，妙真忙起去接，给姑妈鹿瑛跟前都放了一盏，俏俏对良恭说：“你自己端啊。”

    良恭本不说什么，听见这话反逗她，“我以为你要给我端，难得你服侍我一回，我还等着。”

    妙真翻，“你自己又不是没手。”

    良恭把炕桌敲敲，“就得吃你捧的。”

    翠得以腾手来，忙放到他前，“为盏茶不见的又要吵起来，爷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姑妈也：“可不是，两个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竟还没个十六七岁的丫懂事。”

    说得妙真脸一红，由鹿瑛后着坐回他姑妈边去。鹿瑛听看了这半日，笑：“还是这样，不大，她从前在家时就是这样，您老人家可得担待。”

    他姑妈又握住妙真挽来的手，笑说：“我就喜她这样，没什么曲七拐八的心。我是个大字不识的妇，话说得绕些我也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