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幼儿园开不开心？”

    兜帽端缀着对同绒耳朵，里了足量填充，胖嘟嘟地支棱着。

    “有没有人欺负你？”

    那段对话是他与陆侵说的吗？可陆侵是谁？

    云晚汀：“还有个人，很威风！”

    “陆侵，‘陆地’的‘陆’，‘短’的‘’，‘侵’的‘侵’，那天在老宅，我……”

    顾休与手持牙刷给他刷牙，重复：“……陆、、侵？”

    顾休与仿佛不经意问：“那他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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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休与伸手将他的呆压去，温声：“怎么了，还没睡饱？”

    前两天他碰那张古琴时，那烈的直觉，与昨夜的梦境似乎相互呼应。

    云晚汀与男人立在镜前。

    云晚汀一面说一面伸手摸索床的边缘，才及床沿，双手便被顾休与的大掌带着一挪，搁到那双铜铸似的手臂上。

    洁白被云朵一般埋住熟睡的少年，发丝乌黑光如鸦，凌散在小图案的枕面上。

    当年顾休与才十八岁，自己还在宣大念书，就提前又当爹又当妈了。

    今年已是云晚汀与顾休与同住的第十四个年。

    他又过于孱弱，心肺功能不足，使得况愈发棘手。

    “汀汀，醒醒。”

    光的小猫最漂亮了，发被夕照烤得橘金、烘得温蓬松。

    “我”的尾音才来一半，挤好牙膏的电动牙刷就堵住了他的嘴，继而开始“嗡嗡”叫唤。

连同他颊上的细小绒也成了极浅的白金。

    梦中的一切都荒诞离奇，最重要的是，这是个视觉梦。

    云晚汀五岁那年，父母双双因公殉职，留可怜的小晚汀无人照拂。

    他初醒时总于灵魂窍状态，得等个几十秒才能结束放空。

    云晚汀从未过视觉梦。

    云晚汀缓了缓神，小猫一样慢吞吞打了个哈欠后：“顾叔叔，我昨晚了个怪梦。”

    尤其是刚来那段日，云晚汀养了许久才能去幼儿园，小孩是非观念又弱，起初那几天，云晚汀每天要接听来自顾休与的十几通电话。

    由于云父云母曾救过顾家老太太命，云晚汀便被接到了顾家。

    可真像只耳朵尖尖、尾细的小猫。

    黄棉质睡衣的上是连帽款，祭司一样的大兜帽，随着他起而扣上来。

    他仰面迎着落日，瞳仁明净，愉悦来得如此简单纯粹。

    他两只手都拽着顾休与的袖，亲近又依赖。

    现在就不同了，整间房都是清新的糖果，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顾休与人生里本不该有温柔或心的一面，可从与云晚汀绑定的第一天起，他就无师自通了。

    “我看见东西了！你们说我的睛带一蓝，我在梦里照镜啦，原来蓝是那样的。”

    顾休与闻言也是一顿，追问：“……清楚地看见？”

    却没完全扣，只堪堪挂在后脑勺，瞧着要掉不掉的。

    顾休与嗓音低低重复：“是，好。”

    于是云晚汀像扶拐杖一般扶住顾休与，被男人带着去洗漱。

    云晚汀沉浸于不需要摸就能将前景象一一览尽的新鲜中，尽此刻他又变回了小瞎。

    他双先天近盲，只保留了一微弱的光，本不晓得万的外观，怎么可能梦到可视化的场景？

    小晚汀搬来的第一天，主卧装潢还是冷冰冰的黑白灰，只仓促将陈设换成了粉、黄这些适合小朋友的系。

    就那么发着怔，翘着撮呆，腮边着两团熟睡后的绯红，实在懵懂可。

    哪怕有权有钱如顾家，也无计可施。

    原来人的肤是那样的，原来人是那个样，原来木的纹路有那么多变化，原来颜有那么多。

    容大同小异。

    新学期第一天，碧空如洗，拂晓时的温度已染上初秋的凉意。

    “不过他不姓顾，和你格也不一样，看起来好凶，有可怕。”

    又摆了一大堆绒玩在床上，瞧着违和至极。

    他比顾休与矮一截，脸容小巧，骨骼又纤细，瞧着年纪分外小。

    云晚汀睡惺忪，还没从梦中清醒过来，却已条件反地撑着双臂坐起。

    睛这地方脆弱难治，手术风险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