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

    在私的场合里，万太太真有些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

    一边嘲讽徐夫人跟罗娘一般，不是什么正经端庄的妇人，一边又涵人家大靠山不再，另一个靠山也快要不行了，将来无人可依。

    若换了是文氏这厚的人，哪怕心里有类似的念，也绝不会说，更别说是告诉外人了。

    各家官邸里都有外雇来的仆妇，天知这些仆妇会不会把听到的雇主家只字片语传去？

    不过万太太娘家厉害，夫家又是老牌勋贵，自底气十足。而徐夫人却只是一位早已失势的宗室女眷，甚至连曾经的封号、品阶都已作废了。早年还有老太妃庇护，如今只剩个虚架，还跟燕王夫妇不睦。她女婿家族本来是北平望族，却受了前两年的军中被服案连累，合族官职最的辈丢了官，仅是闲赋在家罢了，为此不大买她的账了，连带的她女儿在夫家境也没从前好过。这样一位夫人，旁人客气就尊称一声“夫人”，事实上又有几个人真正畏惧她？多半是看在已故老太妃、前燕王世以及和徐家、她女婿家好的那些官员、宗室、将领面上而已。倘若万太太真的不愿意给面，旁人也拿万太太没办法。

    文氏只能端着个假笑的表，有些生地试图转换话题：“周家人似乎不大乐意跟外人提起周老大人的病。我原想着，家里孩到了北平城，要到各家去见礼请安，一个定是要到周家去的，因此早早递了帖过去。可周家迟迟不曾有回复，我们也不好贸然上门，这才拖到今日，孩们依旧窝在家里，不便门。我曾担心过老大人的病，打发人去探问了，偏周家两位太太又称老大人病平稳，并无大碍，只是近日周老夫人事多忙，有些个不适，因此不方便见外客罢了。我只能送上些药材、补品，问老夫人，想要去看望，又被回绝了，实在无奈得很。”

    万太太的注意力立刻被转到了周家的八卦上来：“周家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老大人其实早在几天前，就不粒米了，只能拿些米汤、米糊之类的搪。周老夫人确实有些不大好，正是为了老大人的病急的！他们家里生怕消息传开去了，拼命在人前掩饰，私底却在让人变卖北平城里的各私产，八成是打算要带着银回乡守孝吧？就连那些不好拿到台面上来的银，也是该收就收，该舍就舍，不然老大人一蹬，谁还卖他儿的账？”

    文氏忙问：“万是从何听说的？”

    “我自有我的法。”万太太有些得意地轻哼一声，本不想多提，但到底捺不住想要炫耀的心，“给周老大人诊脉的那位老大夫，从前在太医院供职过，当时就时常到我们万家来，给家里老侯爷、老夫人诊平安脉，因此与我们夫妻还算相熟。他孙如今刚了太医院没几年，平日里还是我们万家关照着的。因此，有些不大要的消息，他私底并不会瞒着我们。”她还特地告诉文氏，“府上的老太太要是有什么不适，尽可以请这位老大夫来把脉，他最擅治老人家了。我把我的名帖给你，你拿这个去，他见了一准儿上门来，绝不会有所推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