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动了，濯枝雨在睡梦里立翻了个，然后轻轻舒了气，又睡熟了。

    檐声走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会这么多事，让濯枝雨就这样睡了这么久，檐声握着他发红的手腕递到嘴边亲了亲，觉得上每一伤都不疼了，只有心是疼的。

    今晚从楼上掉去大概就是今天打濯枝雨的报应，檐声心想，但他还是不后悔。

    不后悔是真的，现在的心疼也是真的。

    檐声盯着睡着的人看了好一会儿，他没洗澡，自己也没法洗，不然就躺抱着他睡一会儿了。

    看了得有大半个小时，檐声才起，从衣柜里拿了两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简单收拾了一后，又回去在濯枝雨脸上亲了亲，才拿着包走了。

    上疼得厉害，也疼，檐声了电梯就靠在门上不动了，恍惚间一直在想濯枝雨睡着的样，觉又没那么难受了。

    他很喜看濯枝雨睡觉，安静听话，又漂亮，让檐声觉得他永远都不会离开。

    徐青野在单元楼门等着，电梯门一开，檐声晃了一，差倒，徐青野边骂边跑过来扶他，把他往车上拖。

    檐声在上车时一脚踩空昏过去之前仔细想了想，这好像是他这辈第二次这么狼狈，第一次是刚公安局那年，被嫌疑人推到公园的湖里半天没游上来，第二天他就去报了个游泳课。

    游泳很难学，还累，半天游不一米，最后累醒了。

    濯枝雨醒来觉得这梦得莫名其妙，浑都疼，后知后觉浑疼应该不是因为梦，他这才想起檐声，发现他不在床上。

    床上的表指向十一，濯枝雨在枕底摸了摸，没找到手机，然后发现手铐解开了，他抬起手看了看，连红痕都没有，他翻了个，双动了动，面的地方也不怎么疼了，好像上过药。

    檐声回来过。

    濯枝雨慢吞吞地爬起来，活动了一睡太久有麻的四肢，从床柜上拿过自己的手机，上面贴了张便利贴。

    —我去警局了，今天很忙，不回家，饭菜在冰箱里，一定要吃，不要跑。

    字有难看，但能看来是檐声写的。濯枝雨看了一会儿，不怎么兴地成一团扔了。

    不是因为昨天的事不兴，而是……濯枝雨穿上衣服，烦躁地把拖鞋踢飞了。

    他有想檐声，想檐声抱着他睡觉再醒来，每天早上这样睁开，濯枝雨会有一他正在活着的觉。

    卫生间里放着檐声换来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洗，放在了洗手台上，上面全都是灰，濯枝雨刷着牙看了看那些衣服，更不兴了，不打算帮他洗衣服。

    濯枝雨俯漱，接了冲掉嘴上的泡沫，睛在那堆衣服上瞥了两，那是一灰的外，檐声去的时候换了警服，因为要去蹲。

    只有外，和衣都没有。濯枝雨了脸，在卫生间看了一圈，没看见其他衣服，濯枝雨的心忽然空了一拍似的，他脑里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拿起那件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在袖的里侧看见了一血。

    濯枝雨扔了外跑到客厅找了烟上，了一小，然后盯着红的火星，一直到烟灰掉来，烟烧没了一大半，濯枝雨如梦初醒，灭了烟。

    怀宁市第二人民医院住院楼十六楼往上是病房，一层只有一间，上去护士要先询问病人家属，再带人上去。

    濯枝雨来时忘穿羽绒服，寒冬腊月穿着一件卫衣冻得鼻和脸都红了，在护士去打电话的时候他转过电脑显示屏看了一，然后直接跑了电梯。

    檐声的病房在十九楼，濯枝雨一来就冲着病房门跑了过去，他没想到里面会有别人，以为多是他爸妈在。

    病床边站着一个男人，得很年轻，也很好看，桃薄嘴，很致的相，被濯枝雨突然跑来吓了一。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濯枝雨关上门走了过去，看见病床上的檐声后立忘了问这人是谁。

    檐声看着太吓人了。濯枝雨站在床尾都愣住了，额脖锁骨胳膊，在外面的地方都要被绷带和纱布盖满了，左胳膊还吊了起来，其他没被包扎的地方全是细小的伤。

    “他……”濯枝雨梗了一，看向床边的人，“能活去吧？”

    那人笑了笑，冲他，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咙又摆摆手，从袋里拿了张名片给他。

    “关思量，名字好的。”濯枝雨木木地说，把名片又还给他了，整个人都有呆，“你是医生吗，还是他朋友？”

    关思量笑着摇了摇，拿手机打了一行字递给他看：你是来照顾他的嘛，那我就走了，辛苦你了。

    “嗯，我……”濯枝雨还没想好说什么，关思量就拿起外径直去了，还带上了门。

    濯枝雨觉得这人神经的，他看着被关上的门，这时才觉得温在气房里慢慢恢复正常，又慢慢扭看向床上的人。

    檐声睡得不怎么安稳，皱着眉平躺着，大概是输的里有镇静安眠的药，也没醒，就那么难受地睡着。

    濯枝雨走到床边，俯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眉心，没有给他抚平，仍然皱着，濯枝雨咬着嘴，轻轻从齿间叹一气，然后大颗泪直接掉了来，连从眶里汇集的过程都没有，就那样全砸在了檐声的脸上。

    檐声是被护士针醒的，醒了后睁睁看着护士手一哆嗦，针在他手背上划了一，立破见血了。

    “对不起！”护士赶了张纸巾给他了，脸都急红了。

    “没事。”檐声张了张嘴，两个字只发半个声调，他也没说第二遍，动了动僵的右手，觉得肩膀好了些。

    檐声清了清嗓，指着左胳膊上的吊臂带，“能不能把我这个……”余光里有个人影，檐声顿了一，抬看过去，濯枝雨正抱着胳膊站在窗那里看着他，面无表，看起来很平静。

    “你怎么来了？”檐声嗓又哑了，然后对正在给他涂药的护士说：“你先放这吧。”

    护士关上门去，檐声冲窗边的人招了招手，“站在那冷，过来。”

    “好你自己吧，队。”濯枝雨冲他笑了笑，没动。

    檐声也笑了，“我没事，就是看着吓人。”

    “哦，所以你不告诉我。”濯枝雨放了胳膊，走到推车旁边动作暴躁地拿起护士刚放的东西，给他上没包扎的小伤药。

    檐声没说话，看着他倒酒，又去拿棉球，动作很重，推车都被他砸得叮铃哐啷地响，但是蘸了酒的棉球放到他脸上的伤上时很轻，濯枝雨迅速给他了脸上的几个，转去换药，背对着他，低时消瘦的后颈，凸起两块骨。

    “你以前说不需要我回报你，我很动，因为我很在乎你的受，就像你我一样，我也同样的有那么在乎你的想法，我愿意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告诉你，可是很显然你并没有像我你一样，把自己的全都给我看。”

    濯枝雨一直背对着檐声，低着，已经不知手上的动作行到了哪一步，他盯着镊上的棉球，手抖得夹不住，一次一次地掉在地上，最后被他哐当一丢回了盘里，泪啪嗒啪嗒地滴在上面，声音很清脆。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话，这好听又让人心的话，檐声对他再好他都没说过，但这一刻却全都说了来。

    濯枝雨两手撑在推车边缘，用力得手指都泛白了，他视线模糊地看着泪往掉，清楚地知自己为什么哭。

    为什么呢，濯枝雨。

    为什么心疼比心动更让你有人的勇气。

    濯枝雨忽然转过来，看着檐声，大概是自己哭得太厉害，他看见檐声的表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整个人坐直了冲他抬了抬没有受伤的手。

    濯枝雨没过去，他眨了眨，泪顺着脸颊鼻梁慢慢留一痕，把尾全溺红，十足可怜的模样，但最后还是倔地加上一句不好听的话，像是一个濯枝雨这个人特有的标记一样。

    他说：“当然，如果你并不需要我在乎你，我也可以不在乎你。”

    檐声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他在看到濯枝雨后脑里想到的那些借理由都变成了泡沫，飘走了。

    少有的，一向最聪明的队一句话都不知怎么说。

    濯枝雨也一直站在那看着他，一滴泪缀在上，要掉不掉，有些，他用衣袖用力掉，把都蹭红了。

    檐声在心里叹了气，冲人伸胳膊，“过来。”

    濯枝雨没反应，只是微微歪了，像只没听懂主人命令的小猫，檐声没忍住笑了，示弱似的求他：“很疼，过来让我抱抱。”

    这濯枝雨听懂了，走过去绕到他没受伤的胳膊那边爬上了床，小心翼翼地躲开他受伤的地方，然后圈住他的腰，慢慢把自己靠他怀里，把脸埋他的肩膀里。

    脱臼的地方被濯枝雨这么一压还有疼，檐声没说，抬手搂着濯枝雨的背，在上面抚摸着，安地摸了好一会儿，手上的那只手费劲地抬起来，用绷带给他脸上的泪。

    濯枝雨把他的手回去，“不要动。”

    檐声听话地放手，低在濯枝雨的脸上亲了好几，尝到了咸咸的泪的味，最后亲到他的，手放到他的后脖颈上了，让他抬起，偏吻了去。

    大概是因为刚哭过，濯枝雨脑袋懵懵的，很听话地张开了嘴，嘴里面很，被檐声咬着嘬他的尖，一都不躲，主动抬起让他自己的，檐声把他从里到外亲了个遍，最后在他上颚了，濯枝雨抖了一，又哭了。

    “别哭了。”檐声在他嘴上啄了两，用手给他泪，然后摸了摸他的心，“就是怕你哭，一哭心里就不舒坦，对不好。”

    濯枝雨了睛，跪坐在床边掀开檐声的衣服看他上的伤，除了包扎起来的那些还有很多外伤，又青又紫的，濯枝雨看了一会儿给他盖好衣服，顺势把脸埋檐声的肚上，“怎么这么严重啊，我要打死赵清河。”

    “他已经吓死了。”檐声摸了摸他的发，“我工作这么多年都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其实是早晚的事，我觉得还值的。”

    “值什么了！”濯枝雨猛地抬起，“救了你徒弟一命吗，积德了。”

    “别说他了行吗。”檐声笑了一声，过去把他拖了上来趴在自己上，“就是听你说这些话，我听，以后能多说吗？”

    病人最大，濯枝雨闷闷地嗯了一声，“尽量。”

    檐声也低了低，用鼻尖和嘴蹭他的发，小声说：“我需要你在乎我，喜你在乎我，我恨不得你的世界里只有我，所以什么都只想给你看到最好的，以后我不这样了，再也不骗你了，你别生气。”

    濯枝雨直起，他还趴在檐声双中间，使不上力不太舒服，他知檐声的没事，就坐在了他的大上，和他面对面看着对方，濯枝雨微微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可我就是只有你。”

    “你躲着我的话，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檐声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比刚才还让他不知所措，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忽然发，前模糊了一瞬后，有泪掉在了两人中间。

    “你……”濯枝雨意识伸手想接那泪，没有接到，只能愣愣地看着檐声，“你哭什么？”

    “没什么。”檐声压着嗓音说，就只哭了那一，睛都没红，但声音很低很低，因为他觉得心脏像被濯枝雨用力了一那样酸胀，一开就要泪。

    檐声从来没这么狼狈地控制不住自己过，但他不想控制自己，像十年前那样把压在心底，自己都不敢看的样，他再也不想那样了。

    他握住濯枝雨凑过来给他泪的手，放在自己左边上贴着，想让他把自己的心抚平，低和他的额靠在一起，鼻尖碰着鼻尖，仿佛从来没有这么近地拥有过濯枝雨后，终于满足地低声说：“我你。”

    濯枝雨抬了抬，亲到了檐声的嘴边，就那样碰了碰，说：“你来吧。”

    两人抱在一起不到两分钟，病房的门被人哐一就推开了，徐青野冲了来，后面跟着没拦住他的关思量。

    濯枝雨吓了一，意识往檐声怀里躲，瞪着看向冲来的两人。

    徐青野也没想到他俩在病房还这么温，站在病房中间愣了一后，问他俩：“还亲吗？”

    “不……不了。”濯枝雨反应过来，立就要去，被檐声搂着腰不松手，又拉了回去，然后叫了徐青野一声：“舅舅。”

    濯枝雨看了他一，还是挣扎着从床上去了，站在床边理了理衣服，檐声捉过他的手握在手里，“这是我舅舅，后面那是我小叔，我舅舅的人。”

    濯枝雨瞪了瞪，一时没理清这段关系，往檐声边挪了挪靠着他，小声叫了人，脸都红了。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檐声转移了话题，不想让徐青野盯着濯枝雨，“知知在家没闹吗？”

    徐青野往沙发上一坐，“她知你住院了非要来看你，我揍了她一顿送幼儿园了。”

    檐声叹了气，看向关思量，“别老揍孩。”

    关思量笑了，打了个手语，又看徐青野。

    徐青野说：“关知野也揍我。你一个多月没去看她，估计也要揍你了。”

    “院了就去。”檐声说，“最近忙。”

    “看来了。”徐青野笑了一，瞥了濯枝雨一，“你中那阵要死要活一年多就是为了他吧，你小命好，这么多年了还能找回来。”

    “我没有要死要活。”檐声冷静地说，“没事就回去吧，舅舅。”

    关思量看着徐青野，一只手对他打了个简单版的手语：不要脸的万人嫌。

    徐青野一气没上来，差被气死，他快四十了，这辈就遇见三个最能让他生气的人，两个都在这，还有一个在幼儿园。

    他一拍沙发站了起来，搂着关思量走到濯枝雨面前，他觉得濯枝雨看起来不像是能气人的，看着就温驯听话。

    徐青野冲濯枝雨笑了笑，然后拍了他的脑袋一，“我叫徐青野，是檐声亲舅舅，以后他就归你了，劳烦你多喜他一。”

    还没等濯枝雨说什么，徐青野把关思量往前轻轻一推，莫名有得意地对濯枝雨说：“别听檐声的，这是你舅妈，叫人。”

    关思量甩开徐青野的胳膊伸手就给了他一耳光，响的，扇的时候面无表，扇完扭冲濯枝雨笑了笑，然后转就走了。

    徐青野挨了打还兴，冲两人挥了手，去追人了。

    “俩神经病。”檐声少有地评价了别人一句，把濯枝雨又拉回床上，接上刚才被迫中断的吻。

    病房外面，关思量已经电梯了，徐青野跑过去伸手一挡才来得及去，关思量盯着楼层显示屏没理他，抱着胳膊神，仿佛刚才打人的不是他。

    徐青野见他这样中笑意更，大手扣住关思量的他看着自己，徐青野轻轻挑了眉，“不兴别人叫你舅妈？还是不想听别人这么叫你。”

    关思量没说话，他也说不话，就那样漫不经心地看着徐青野，用神告诉他：远。

    “哪去我跟你都是一家人啊。”徐青野笑得开心，松开手后，叫了他一声：“是不是，舅妈？”

    关思量还是无动于衷的样，早就习惯徐青野动不动风，他转过看着电梯门，门开了后他去的同时，冲徐青野竖了个中指。

    徐青野跟上去，夸奖：“手语打得真漂亮。”

    檐声的手臂很快换了小的绷带，没之前看着吓人了，他无暇顾及手上的伤，这几天他看着濯枝雨瘦了些，脸尖尖的，又变成刚回来的那样了，这两个月好不容易胖了，功亏一篑。

    “你看这儿，硌手。”檐声院时在车上摸着濯枝雨的肩膀说，把外给他拉好，隔着衣服又摸了摸，确定地说：“就是瘦了。”

    徐青野在前面开车，忽然吼了一声：“瘦了就回去吃回来，不够你腻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