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姜家。

    昏暗的夜灯映照着主卧的一片狼藉，瘪的药盒、废弃的针剂散落在地毯上，摆件也从床柜上掉落。

    姜家的主人此时正倚在卧室的床上，面惨白，在大的痛苦之蜷成一团。

    太痛了，不知是于何缘故，姜沉像是被人活活凿开了脑仁，从太到眶钻心的痛。

    这是一尖锐的刺痛，宛如烧红的针狠狠刺大脑，又在脑中狠狠搅了三圈，不会让人痛得厥过去，只会让人在清醒中受痛苦。

    姜沉从没受过这疼，无论是当家主之前被父亲扔训练营，受过一段时间非人的磨炼，还是在当家主之后被仇家暗算，发着39°烧在山中困了三天……

    不是此前的怎样境况，都无法与现在的忍受痛楚相提并论，他留在了姜家。

    萧渐与连絮的关系很僵，或者说，是连絮对这个惯会装无辜的男人单方面看不顺。

    连絮不明白为什么家主会把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留在边，更不明白为什么萧渐会轻而易举得到家主的信任。

    他屡次劝说家主不要过于相信萧渐，就算真心喜萧渐，也不该把大量产业到他手上。

    结果就是家主认为他在挑拨是非，他与萧渐之间的关系更是一度僵到了连打照面都互相嫌对方恶心的程度。

    这让连絮异常烦闷，甚至一度产生了换一份职位的念。

    然而更令连絮难以接受的还在后面，正当他以为事会一直这样不尴不尬地发展去之时，意外发生了。

    三年前，萧渐又重新回了湍急的河。

    假如黑锅没有扣在自己上，连絮真的很想称赞对方一句有始有终，从河中被捞来，最后又回了河。

    萧渐河的那天，连絮本没想与他单独见面。但萧渐搬了姜沉，说是家主希望他们坐谈心，缓和关系。

    在家主的命令，连絮不得不前往赴约。虽然他压不知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好缓和的，除非萧渐去死，否则事本没有改变的可能。

    但是，连絮万万没想到，一语成谶，萧渐真的去死了。连絮还未来得及对萧渐说上一句话，对方就也不回地向了河。

    当时正值汛期，人去必定捞不回来，连絮不可能陪萧渐一起去死，他只能茫然无措地拨通姜沉的电话。

    然后他了人生的最错误的决定之一。

    如果大发善心，把带萧渐回家这件事，算是连絮一生中所犯的最大错误，那么在萧渐河之后给姜沉打电话这件事，至少也可以排在前三。

    连絮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来萧渐光风霁月表面的毒心思。就如同他不明白为什么姜沉认定是他杀了萧渐。

    他什么都没，他连萧渐一手指都没碰到……但没有人相信他，更没有人替他说话。

    萧渐活着的时候，所有人都偏向他，现在他死了，这些人还是偏向他。

    姜沉仍在继续唠叨琐碎的话语：“其实我喜你，不是对兄弟的那喜，是想把你当成人的喜……”

    姜沉对萧渐表达意的话，连絮没听过一千句也听过八百句。

    可无论听过多少次，他还是没有变得麻木，只会愈发痛苦，甚至于不甘心的绪也开始在心底泛滥。

    姜沉喜萧渐，那他呢？他就活该被作践到泥里吗？

    他从训练营爬来，一步步成为姜沉的得力副手，又为了姜沉不顾生死……

    他这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姜沉当狗吗？

    “家主，我有累了。”

    连絮突兀地打断了姜沉的话，他不想听了，他不知倘若继续沉溺于往事当中，会不会在嫉妒心的驱使质问家主自己在他心中究竟算什么。

    最后一次见面就这样结束，姜沉虽有不舍，但仍然选择为彼此留足够的面。

    他明白连絮的无声拒绝，连絮不想回应他的，更不想再与他扯上关系……

    他什么都明白，所以没关系。

    不知是不是姜沉的错觉，见到连絮后他的痛楚似乎消减了许多，说大段的话也不会觉得窒息。

    姜沉胡地为自己盖上被，说：“好吧，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早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