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是乡，都说乡里养来的姑娘也是的。

    宋随嘴角拉一讥讽的笑，“富贵人家，最不值钱的便是钱了。”

    接着便从小桌案上拿了本书，靠在车上静静看起来。

    珠黑圆纯澈，角微微垂，乖纯柔弱的模样。

    他真是不知有人即便是不说话，好好在那坐着，也能让人觉得聒噪。

    宋随主动同自己搭话，梁雁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接着便立挪了位置往前凑了凑，“宋大哥，我今日闯了个祸，你能帮我主意么？”

    梁雁往前靠了半分，接着说：“她问我，你是否同传闻中一样，得青面獠牙，凶神恶煞。”

    这事算是掀过去了，梁雁不由松一气。

    轿里只传沙沙的翻书声，她抬看了看宋随，他此时已自顾自看起书来了。

    他这才漫不经心地回一句：“那你如何回的？”

    他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目光落到她手中捧着的一只手炉上。

    “方才同你一块来的公，你怎么不问他？”

    鼻尖萦绕着的气味，除了那熟悉的梅香，还有一丝淡淡的墨香。

    “看我什么？”画中人掀起帘，对上她的目光。

    梁雁有些狐疑，“可京昌书院不是公主为谢天佑资建立的吗？”

    “当真？”梁雁追问。

    “我突然想起今日有个姑娘同我打听你”，梁雁也不避开，大大方方看着，那姿态像是在欣赏一件名画。

    人人都说宋随冷淡莫测，难以接近，就连她初次见他时也是那般觉得。

    梁雁用力，“是他。”

    案上的烛台散着莹的光，添上份朦胧意味，倒叫她恍惚以为前人是一幅画了。

，脑里总无端浮现起白日里谢天佑离开前的那句“梁雁，我记住你了”。

    “谢天佑？”

    这话听着倒还有几分悦耳。

    一想到这一茬她就不由地叹声来。

    他忽然好奇，她哭起来是什么模样。

    “好吧。”若是谢天佑只冲着她来，大不了就是找个时间欺负欺负她，只要事不闹大，忍忍便也过去了。

    可谁叫她早在江宁就见过宋随了呢。她相信，当年那般温如玉，霁月清风的少年郎不可能是旁人中杀人不眨的大煞星。

    他闲闲靠着，颌冷凝，角微收，右手握卷，执卷时宽袖迤落，漏一节冷的腕骨。

    宋随又看向那双。

    不知自己今日的举动会否影响到爹爹。

    “谢天佑与……”，他垂了垂，“……公主关系并不亲厚，所以与其担心你爹，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那模样好似寻着味摇着尾跟过来小狗。

    关系不亲厚？

    是松烟墨的味。

    睛也像，漉漉的，委屈的。

    宋随不悦地皱眉，抬指在小案上敲了敲，“有话直说。”

    宋随显然没什么兴趣的样，也不搭理她，抬起左手将书卷往后翻了一页。

    见梁雁还想再问，他径自掐了话，“好你自己，少打听。”

    是明晃晃的威胁。

    “哪儿的话，在上京，除了你，我哪还有什么旧相识？”

    “韩公啊，我今日与他才是第一次见面，并不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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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随依旧是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他只回了两个字：“不会。”

    “你想问我什么？”

    一来就唉声叹气，坐着也不老实。

    宋随轻笑一声：“方才刘府门前，你笑得那般开心，不知的还以为你们是旧相识呢。”

    言外之意，她与他才算相熟。

    有着这份过往，她于是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大的规矩，一副熟稔亲切的模样。

    好似让人无法拒绝。

    梁雁了手里的铜炉，有些不安，“我今日得罪了公主的儿，若是他回了府，在公主面前说些什么，不知会否影响到我爹爹？”

    那双若是淌泪来，也还会这般清澈明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