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漂亮的裙，带着最时髦的大墨镜，打着伞和郁青一起在江边吃雪糕。可那回郁青见她，她却穿着灰扑扑的和褂，发成了一缕一缕，贴在额边，全然看不见半儿曾经的靓丽了。

    她抱着宝宝挤公车时，郁青几乎没能认来。

    明明不过一两年的时间，青与活力以可见的速度从郁芬上消失了。她姑娘时总是很有神，说笑打扮，万事不放在心上。即便是躲着陈志翔那会儿，背地里也是神采奕奕的，还有心思和郁青逗趣儿。如今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因为政策的缘故，112厂这两年人员调整，本来工作就比较繁杂，郁芬又带着个这么小的孩，压力可想而知。夫那边如今除了本职工作，大半力都在赚外快上——说是机会难得，已经准备好海了。

    技术成果军转民，不是从大了说还是从小了说，都是好事。可这样一来，夫自己是放开手脚往前奔了，家里所有的大事小事却全都落在了上。

    偏偏婆家那么一大家，隔三差五还要挑一挑她的病。家里又有许多七八糟的事。譬如小叔结婚调动工作，房离单位远，婆家就想让兄弟两个换房住；又譬如大姑疑心母亲把钱都给了郁芬的丈夫创业，私里非要找郁芬问个明白……这样的烦心事。

    李淑说女儿和媳妇本来便是两个世界。一脚踏了别人家的门，从此就是另一番生活了。娘家人瞅着再心疼，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是暗地里主意，帮忙照顾照顾孩罢了。

    一边心疼郁芬，一边又说添丁闹。但郁芬边的那“闹”，郁青确信自己一儿也不想要。他甚至有冲动，想让郁芬也别要了。

    可他如今大了，也明白有些事终究只能是想想。

    郁青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突然非常想念生。他想和生说话，想告诉生他对自己有多重要。可当郁青拿起电话时，又想起宿舍楼那么多人，理室唯一的一电话，中秋肯定被排队占着。

    大家都是给亲人打电话。自己给生打电话，会让别人怎么想呢。

    犹豫许久，这个电话到底没能拨去。

    他在客厅里发呆许久，直到困意袭来，起走到卧室的窗前时，发现西楼201的灯还亮着。郁青恍惚了一才想起来，如今那盏灯不是生了——生这会儿还在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