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秋一面说，一面泪就了来。她没有多留，放东西就走了，庄妃自今日起迁往西苑，如无意外，以后的几十年，庄妃都要在那里度过。竹秋走了，宋檀检查庄妃赏赐的东西，都是些金银布帛，药香茶之类。烛火，锦绣绫罗泛着粼粼的波光，宋檀拿起两锭细丝雪银，轻轻撞一，发脆脆一声响。皇后是永懿六年与皇帝成的婚，迄今已经十年了。宋檀记得很清楚，帝后大婚，中新了许多女太监，其中就包括宋檀。明天废后的旨意大概就会传遍皇，十年夫妻，到此了结。宋檀放银锭，心想，这就是皇帝。他把衣柜上的樟木箱搬来，腾空了，专门放这些东西。屋里闷，宋檀洗了一串，拿着蒲扇坐在门槛上纳凉。这里很安静，后面是御河，前面有一棵槐树，有些人不喜屋门前有槐树，所以这间屋给了宋檀。盛夏时节，槐树绿油油的，树冠摇来晃去，带起一阵清风。宋檀仰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很想吃槐豆腐馅包。宋檀拎着个小盒站在尚膳监外，里忙的火朝天，柴米油盐的味混杂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涌来。“哟，小宋公公。”见宋檀站在门，里走来一个白白胖胖，满脸富态的太监，是尚膳监掌司刘公公。“刘公公好啊。”宋檀笑着走去，里忙活的人没几个注意他，他便与刘公公站在窗边说话。“可是陛有什么吩咐？”刘公公着手，一脑门的汗，屋里，他心里也急。皇帝苦夏，因为庄妃娘娘的事心又不好，送过去的膳几乎原封不动地退回来，太后已经着人问过好几次了。宋檀摆了摆手，“与陛不相，是我馋了，想吃槐豆腐包。”“哎呦我的公公诶，”刘公公叫苦：“这个时节，我上哪儿给你槐哟。”“我又不是要什么山珍海味，一槐你就不来了？刘哥哥，你别糊我。”宋檀把小盒放在窗台上，：“我有礼谢你。”刘公公打开小盒看了，里是四锭十两重的雪银。刘公公看了，把盒又合上，：“就只要槐豆腐馅包？”宋檀靠近刘公公，低声：“我有个同乡，在庄妃娘娘里伺候，娘娘挪去了西苑，我那同乡却没个着落。刘哥哥，我知你跟尚局的柳姑姑要好，我那同乡妹妹又特别尊重柳姑姑，就想跟着柳姑姑学规矩呢。”刘公公听了，笑：“这事比槐包容易，你那同乡不是要去御前，也不是去哪位妃里，只是待在尚局，不是什么难事。”

    宋檀就笑了，把盒在刘公公手里，又从袖中拿一对手帕包着的金钗，“我的时候在外买的，您拿去给柳姑姑，她一定喜。”刘公公笑得牙不见，把钗也放盒里，：“你小最会讨人喜，你柳姑姑回回见了我都要夸你。”宋檀：“那我就先走了，刘哥哥，别忘了我的槐包。”刘公公笑骂了一句，“就属你会吃。”宋檀走了，刘公公仍旧回去。忽然慈宁来人，说太后今日留皇帝一用饭，膳单要照太后娘娘的吩咐重新拟定，尚膳监一时忙起来，一句闲话的功夫也没有了。整个里，属皇太后所在的慈宁最有人味儿，女们一个个白生生的脸，细条条的段，安静地来往于回廊之间，廊挂着画眉鸟，屋檐上跑着狮猫。东阁里不设香炉，摆着儿，门边一溜儿茉莉，落地罩两边的几上是海棠，佛前的清供是莲，窗边一个大白瓷盘里飘着几朵沾的瑞香。太后是全天最尊贵的女人，年轻的时候大约也在里过过一段苦日，待她儿登了大位，就少有不顺心的事了。“庄妃迁去了西苑，后诸多事务不能没人料理，”太后说话慢条斯理的，“皇帝什么打算？”皇帝坐在首，思索了一会儿，：“让淑妃和赵妃一同协理六，暂代皇后职权吧。”太后看了他一，“你想让她二人里一个皇后？”皇帝摇，淑妃赵妃都是有嗣的妃嫔，一立皇后，储位人选也就分明了。皇帝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太后也不多话，后妃里没有她娘家的人，她偏不着哪个，中与东息息相关，也不是她能轻言置喙的。少顷，一位形修，面容清俊的侍走来，站在太后侧，低声与太后说着什么。皇帝眉微皱，挲着手上的扳指，不说话。太后扶着侍的手站起，：“用膳吧。”宋檀跟在皇帝边，一齐走到东阁，侍膳人将膳摆上桌，太后与皇帝落座。宋檀捧了布巾给皇帝净手，那边伺候太后的，是那个样貌的杨四和。杨四和是太后边的老人了，在慈宁伺候了十几年，他样貌生得好，人也谦和。太后很喜他，曾亲自教他诗文。“这些都是你往日吃的，哀家这里不重那些规矩，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太后指了指桌上的菜，叫宋檀夹给皇帝。皇帝拿起玉著，勉吃了两，：“御前夏明义退了，邓云着东厂的事，其他人总不趁手。母后这里的杨公公得用，不如调去御前，待调教好了新人，依旧将他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