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灯顺着面慢悠悠地飘，围绕着湖岸碰来碰去的，一只修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捻起了河灯里面的栗，连带着承载宋檀愿望的河灯也这样中崩殂了。皇帝披着雪青的披风，两手指转了转手中的栗。他不喜闹，夜人静了才愿意来走走。“你瞧，他多自在，便是许愿，也都是这些无关要的小事。”皇帝把玩着手里的栗，看着一泛起涟漪的湖面。伺候在他边的人是六安，他躬回话，“里的人都是在熬日，只是宋公公是在过日。”皇帝轻笑一声，“你又懂了。”六安压得更低，“陛是天之主，为天万民已经是劳心费神，这小事又何须挂心呢，我们这些婢在不就是为了让陛顺心的吗？”皇帝神晦暗不明，“你觉得，朕为宋檀而挂心了？”六安不慌不忙：“婢只知，陛是天，陛所要的都能得到，所想的都能成真。”在那么一瞬间，皇帝心里的某样东西松动了，他把手中的栗开，净饱满的果仁。“叫邓云去办吧，”皇帝缓缓：“跟他说，宋檀不适合穿红。”--------------------皇帝：克制？我不克制了，我是皇帝，我想嘛嘛。八月初宋檀有一天的休沐，他先去领了这月的月钱，又将发来的新衣浆洗熨了，放在衣架上用香炉烘着。一应杂事都料理妥当了，他才有功夫去找绿衣。绿衣在尚局柳姑姑手当差，宋檀去转了一圈，却没见人，问一问同屋的姑娘，才知绿衣被罚，这会儿已不在柳姑姑手了，跟着刚的小女们一块学规矩呢。宋檀十分惊讶，请这里的女代为传个信，叫绿衣来与他见一面。等了约半个时辰，宋檀才与绿衣见上面。短短几天，绿衣面憔悴的可怜，她一见宋檀，就忍不住红了眶。“我也不晓得是错了什么事，就这样被罚了，跟着小女的掌事姑姑学规矩，伺候姑姑洗脸梳，稍有不甚就落得打骂。”她伸一双手，泣泣：“前儿说我端茶学的不好，叫我重新学，一双手都快叫烂了。”宋檀皱着眉，捧着绿衣一双手了，又把荷包解来递给绿衣，“这些钱你先拿着，打掌事姑姑。我去找柳姑姑，请她帮忙将你调回去。”绿衣噙着泪，她也不敢多留，说了两句话就跑回去了。宋檀看着她去，想了想，还是去尚膳监找刘公公。

    刘公公正好在尚膳监，见了宋檀却颇不自在，将他拉到一边。“刘公公，我有件事问你，我那个妹妹绿衣，不晓得错了什么事被罚了，如今可怜的。您能不能给想想办法，好歹叫她离了那个地方。”刘公公摆手，“这事我也没法，听阿柳说，绿衣是上面直接名调走的，她也留不住。”宋檀眉皱，“到底是什么回事，她虽然不是心里玲珑的人，到底在里当了许多年的差，应该闯不什么大祸啊。”刘公公看了看左右，悄悄对宋檀：“听说，你那妹妹是得罪了东厂的邓厂公。她算是好的，还留了一条命。你往外打听打听，得罪邓厂公是什么场。”宋檀心里觉得不好，追问：“是因什么缘由得罪的？”“这我就不知了。”刘公公：“若不是什么大事，你倒是可以去说说，毕竟你们御前的人总比我说得上话。”离了刘公公这里，宋檀直奔司礼监，司礼监一贯是严肃的，守卫守在门，小太监们捧着文书走来走去，一丝儿声音也没有。宋檀请人传了话要见邓云，却被告知邓云不在这儿。“我们厂公一早便去了，今日也不一定回来呢。”传信的太监倒很客气，只是到底没让宋檀见邓云。宋檀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走了。司礼监里，邓云抓了把小米喂架上的信鸽，问：“人走了？”“走了。”随从太监问：“厂公为何避着不见他？”“他来找我，我知是为什么。这不是一桩好差事，话说的轻，被他缠上了呢。话要说重了，来日他得势，怕是要被记恨。”说着，邓云把手里的小米都扔给了鸽，哼了一声：“这个夏明义，有力不讨好的事儿都推给我！”宋檀去找了夏明义，到了门前，转来转去的，犹豫着怎么开。正当宋檀要敲门时，夏明义的房门开了，他背着手，开了门后就回坐在圈椅上，：“磨蹭什么，来吧。”宋檀走去，夏明义给他倒茶，：“我还当你再也不来了呢。”“师父说的哪里话，”宋檀接过茶杯，“一日是师父，终是师父。”夏明义叹了气，态度和了很多，：“说罢，什么事。”宋檀把绿衣的事说了，：“我想邓公公不见我，总会给您几分面的。”“我能有什么面，行将就木的老东西了。”夏明义：“那位绿衣姑娘是怎么得罪了邓云？”“正是无打听，不然也好对症药。”宋檀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