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走了一会儿，在湖岸边的一块大石上坐，剥了几个栗吃，又拿栗壳打漂。湖岸中央有艘宝船，灯火通明，如一盏硕大的明灯立在太掖湖上。宋檀看了一会儿，便起往回走。远远的，有人叫宋檀。“可是御前的宋公公？”宋檀回，见湖面上有几个太监划着一艘小船，他们停在岸边，：“永嘉公主请宋公公上船。”宋檀这才知船上的人是永嘉公主。他整了整衣裳，拎着两包吃随太监们坐小舟上了游船。游船二楼，屏风后，永嘉公主坐在窗边，正对着满湖景。母和女们伺候在公主边，邓云站在屏风外，边跟着几个东厂太监。邓云看起来有些忙，边的太监低声向他回报着什么。“邓公公，”永嘉公主用她尚且稚的声音：“你忙你的去吧，你那边都是父皇的大事，我这边，有宋公公陪着我足够了。”邓云犹豫片刻，应，对宋檀：“公主游湖，你且陪着，小心伺候。”宋檀应了声，邓云这才船，小舟回到承光殿，与几个秉笔太监议事去了。宋檀绕过屏风，到了近前给永嘉公主行礼。永嘉公主看到宋檀手里拎着东西，摆手叫女接过去，笑：“是我打扰宋公公了。”“殿哪里的话。”宋檀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抬才发现那女竟然是绿衣。“绿衣是从前母亲里的人，”永嘉公主：“今日正好来给我送东西，我就叫她一起来了。如今绿衣在尚局当差，听闻宋公公从中帮了不少忙。”宋檀：“初时，曾得绿衣姑娘关照，如今不过投桃报李罢了。”永嘉公主看看绿衣，又看看宋檀，“这真是咱们三个的缘分。”说罢，永嘉公主又有些惆怅，看了湖面。她如今就在西苑，可是依旧不得与母亲见面。永嘉公主很聪明，宋檀提了她两句，她就成了太后的掌上明珠。这时候，她也只一忧伤，没有过多的绪。永嘉公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宋檀：“我想将绿衣调到我边来，宋公公觉得怎么样？”绿衣看向宋檀，宋檀沉片刻，：“绿衣毕竟是旧时庄妃娘娘里的人，殿照拂一二是人之常，真要将绿衣姑娘调去公主边，怕是陛会不大兴。”

    永嘉公主想了想，只好作罢。陪永嘉公主赏完灯，已经是夜，宋檀都没来及与绿衣单独聊两句，她们就急匆匆的回了。宋檀拎着冷掉的烧鹅和板栗回了西直房，推开门，就见夏明义坐在桌边。他等了宋檀许久，也从邓云那里知了今天的事。“今日如何？”夏明义问。宋檀犹豫了片刻，把烧鹅放在炉上，“陛问我话，我回的不好，不过陛也没说什么，大约是没什么事吧。”“庸才，庸才！”夏明义骂：“这还叫没什么事，陛分明已经对你失望透！”他皱着眉，将宋檀好一顿训斥，宋檀这两天挨了太多骂，连羞愧都不是很多了，这会儿，只低着脑袋听。夏明义见宋檀这幅模样，又放缓了语气，语重心：“你失了圣心，以后在这里可如此自啊。”宋檀盯着自己的脚尖，那上沾了泥，不知什么时候蹭到的。“或许本来也没几分圣心，是师父看错了呢。”宋檀忽然：“圣心要是那么容易得，陛也不是陛了。”夏明义惊讶地看着宋檀，好像在说你竟不是个傻。宋檀又不吭声了，夏明义恨铁不成钢，“这样的青云路，登天梯，你就在哪儿放着，动也不动！”宋檀抬起，看着夏明义，“师父，你真觉得那是一条登天梯吗，陛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比我清楚吗？他看不上我的，一时的兴趣并不能为我以后的立之本。”夏明义重新审视宋檀，宋檀比他想的要聪明，这让他受到了欺骗。他的目光微微发冷，苍老的声音变得平静而暗藏涌动，“我告诉你，里的人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你为以后打算，却不知可能连的坎都过不去。”夏明义走了，宋檀被他说的心慌，坐在桌边心却总也静不来。月光透过窗洒来，落在柜上的两盏河灯上。那是两盏坏的灯，宋檀拿回来，还没来得及去放。他给自己找到了事，拿着火折，捧着两盏灯门去了。西直房离太掖池边的崇智殿不远，这会儿，人们都随贵人们离开，太掖池重新恢复了宁静。宋檀从石桥边去，蹲在一块石上，把河灯上。他没有在河灯上面写字，而是在河灯里面放了颗栗。放完河灯要许愿，许什么愿望呢，宋檀想，希望以后能安安稳稳在御前当差，希望师父不要再在他上琢磨，想来想去，他想起来今天吃了许多油腻，于是只许愿明天不要闹肚。明月悬，在宋檀上洒一片银灰的月光，绝佳的光影衬托了他五官廓的畅。他里有一落去的月光，一眨又散开了。宋檀把栗和河灯一起放去，好像放掉了许许多多的烦恼，一轻松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