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被行掉的针正惴惴不安地摇晃，透明的输里，正回溯着母亲鲜红的血。同屋的病友扯开隔档的帘，说自己上大号的功夫，她就没影了。没人知她去哪儿了，忙问护士，护士不知其去向，郭发放手里的果，大手攥母亲丢在床上的病号服。风暴停止，雨过天晴，郭发回家，推掉了曹微和白康宏的饭局。家里，房门虚掩，余祖芬弓着腰在浇着自己的洋桔梗和小木槿，它们翠绿苞，不知世界外天寒地冻。“妈，你啥回来了？不跟我说？”郭发怔住。余祖芬忙活完，又开始打扫起来，手里拿着掸，站在凳上清理电视机柜，整个人神焕发，浴在光底：“哎呀，你看看这上面落多少灰，这都是卫生死角，你以后得知收拾这儿。”郭发关房门，拖袜：“妈，我跟你说件事。”“不用说，你的事儿我都知了，我儿息了，这一撞，还把杀人犯给引来了？你是太平的英雄啊。”余祖芬浅笑。“啥玩意儿？你听谁说的？”郭发一诧。“外面都这么传啊，你芳姨说现在你在大家伙心里形象可大了。”她温柔得那么反常，郭发了睛，老以为是自己刚才的梦又接上了：“你包饺了？”“嗯呢，尝尝，你也是十多年没吃妈的饭了，酸菜猪的。”余祖芬凑近郭发，多余的东西没有问，替他脱外，看见他上的伤：“我看看……”郭发掀起衣服，绷带雪亮：“没事儿，疤又多几呗，早就实了。”“你和那个小齐咋样了？”“一直没面，”郭发一想她就发愁，真怕大难临，她飞了，“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忽然，一阵电话铃响，郭发撇手里没剥完的大蒜，腾地站起来去接，是齐玉：“你狗日的上哪儿了？”齐玉笑着说：“恭喜你啊，郭发，现在成大英雄了。”“我是英雄你还躲我？”郭发自持而又急切。齐玉迟疑了很久，低低地说：“我就不能有我自己的事儿？”“到底啥时候能见我？给个准信儿。”郭发说。挂了电话的郭发满面风，捣碎一碗蒜泥，全倒在酱油里：“妈，吃来吃去，饺这玩意儿还得是酸菜馅儿够味儿。”凛冽的冰河解冻了，属于郭发的天在三十岁的时节降临，余祖芬由衷为他：“对象这个东西有时候不能老是粘着，你得给对方气儿的功夫，但是吧，也得有个分寸，不能太放，你明白我意思不？”“她瘸，我杀人犯，我比她cao多了，但是我觉她瞧得起我。”郭发说着不动人的糙话，里面却着真挚炽的期冀。“那孩我住院那前儿老照顾我，一小牙，有福，把握住了，知吗？”余祖芬从电视柜的掏一枚戒指，递给他，“你觉得时候到了，你就把这个给她吧，那时候你爸在厂里是劳模，工资不少挣，这金戒指值钱着呢。”“你咋这么关心我了？”郭发终于忍不住，却揣在兜里，两个戒指用哪个呢？这是个问题。“你恨妈么？发啊，”余祖芬小心翼翼。“我不恨你，我知你和我爸的事儿，我知我本来不该来这个世界上，你受了太多的苦，现在伤害你的人都没了，”郭发目光灼灼，忘了自己也是个伤痕累累的人，“以后也不会有，要是有，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