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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谈(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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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途看着江宁川的背影在夜中一变小,转回到宿舍去收拾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他找了个方便上床不扰人的位置,正仔仔细细铺好自己的铺盖,其余人也陆续走来,宋垚走到他边说:“刚刚队说,明天带我们四走走,熟悉一队里,再去山上看看。”

    就有人玩笑:“也不知山里有没有狼,别途也不禁神往了一会儿,忽然瞥见宋垚还抱着铺盖,问:“你睡哪儿?”

    宋垚笑了笑,指了指:“你旁边。”

    睡在乡的途和宋垚都是睡得比较规矩的那类人,又是睡在边上,休息得倒是比较好。

    走门去,女生们都已起床,在刷牙洗脸,队候在坪里,说吃好了早饭就带大家去队上走一圈。

    一路上看了棚猪圈、池塘、田地、堂,还有条小溪在汩汩动,边上了茂盛的狗尾草,还有些姹紫嫣红的小小野。走的路中间鼓起了土包,上面也着不知名野草,章途踩了一脚,宋垚推推镜:“这是车前草,又叫,可以药。”

    章途揪一片叶观察,小小一片椭圆,边缘有锯齿:“我只见过泡的车前,原来草这样。”

    这时已经快走到村庄边缘,一座破破烂烂的房异常孤独地立在一片平地上,背后就是山。章途好奇:“这是谁家房?”

    队瞥了一喊一声:“川伢!”不一会儿,从黑的门里走一个人来,正是昨晚才见过的江宁川。

    江宁川先是看见队,又接着看见了章途,于是跑到他们面前问:“你们在嘛?”

    队笑呵呵:“带学生们看一看,等山了。”

    江宁川瞅了后的山,遂自荐:“我来带,山里我熟。”

    队狠狠完最后一烟,把烟扔地上碾了碾,说:“你跟着一起。”

    一走山里,气温就低了几度,章途搓了搓手臂,跟在江宁川后走。山路没有特意修过,都是靠人踩来的,十分狭窄,夏天草木繁盛,被草一盖,常常就看不见路。

    江宁川走得灵活,确实是熟门熟路,章途不想落到后面,便努力跟上对方的脚步,忽然觉得脚,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江宁川正拉着他左臂,自己的右手则撑在一棵斜了的树上。

    章途往望,发现自己刚刚若是摔去,能正好摔江宁川家的房

    等他重新站稳,江宁川才松手,小声嘱咐:“脚要当心。”

    走过上山这截路,后面的路倒宽阔了不少,偶有野从草丛里掠过,窸窸窣窣,用拨开草去看时,却又空空,什么也没有。

    山时众人不免抱怨山里除了草树,就是虫鸣,叫得人耳朵痛。

    队摇摇,挂着笑:“你们还不熟悉山,日久了就会发现山里东西多得很嘛。”

    上午熟悉了队里午就要学习劳动,也是听从安排调,让就努力学。接来每天都是如此,白天活,晚上就在宿舍里闲聊,些打发时间的事,日过得到底还是充实。

    一日复一日,章途觉自己确实是比以前要上不少,以前挑往返路上总要放扁担停一停,觉得肩颈要废掉,现在也学会了换着肩膀卸力,能一气走到。劳动上手熟练后,效率也跟着涨,留给自己的余裕时间就更多,章途便喜走走,呼新鲜空气。

    唯有一壮后量也跟着增加,饭卡上印的粮两数也就那么多,吃多少划多少,月初吃得饱,月底就容易饿,便格外珍贵。晚上总能听见有人窸窣翻找的动静,大家闭着睛,心里都知是有人耐不住饿,起来找吃的了。

    之前队说的话应了验,越往后就越知山里的东西多得很,雨后女知青们结伴去采蘑菇,男知青扛着工去逮野,起初还是山麂、獐之类,后来就是兔,再后来连蚂蚱都捉来烤了吃。

    要是有人请假去县里,众人定盼着他回来时能从兜里掏把糖来。若是有,皆大喜;若是没有,看那人一脸为难地拽一片布,众人就都摇着失落散开。

    队上有人扭伤了脚踝,章途替他工,到了月底,省着粮吃,晚上躺在床上尤其饿,半都睡不着,越是饿,越是想起曾经吃过的来,觉得胃酸翻涌,火的,很不舒坦。这时候只恨人类的想象力为什么这么丰富。

    已经是后半夜,大家都睡了,传一阵均匀的鼾声。门,月光挤来,照的细细的光线,光线到墙改了方向,章途左右睡不着,便用视线一遍遍沿着这光线走。

    躺在他旁的宋垚忽然动了动,生怕惊扰了旁人,慢慢爬床,过会儿又轻轻躺回来,拍了拍章途,用气声问:“章途,睡了吗?”

    章途没说话,用左手扯了扯宋垚的布料,示意自己还没睡。

    宋垚的右手里攥着的几粒东西,了他的手心。

    一颗、两颗、三颗……章途数清楚了,吃了一颗,甜丝丝的味通过味直熨到心里。

    前几天宋垚去了趟镇上,今天才回,那时章途还在山里,便错过了宋垚给大家派的糖果,没想到这人半夜还给自己留了一份,实在是好人。

    乡也确实平淡,初时新鲜,看什么都有趣,待得久了,打发时间的事也不好找,章途带来的那些书,在大家手里转着看。时常也围在一,讲故事,听故事,村上的事,也知得差不多了。

    有关江宁川的事自然也知了不少。爸妈逃荒去世了,由养大,十岁的时候也死了,就吃百家饭大,帮人活计,那房留给他的,破破烂烂,也没钱修,就一个人住着。

    章途听着,想起自己也是父母去世,在人间浑浑噩噩,对他不免起了几分共

    这天晚上,知青们都待在宿舍,有人打牌,有人调广播听。章途独自走去,天上几颗星一闪一灭,云朵的廓清晰可见,一切都泛着蓝的柔光。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江宁川家附近,远远没看见屋有光,章途还以为是人睡了,待到近了才看见有团人影在,原来是江宁川坐在屋外。

    章途走上前去,这才看清他捧着本书正读得神,俨然是之前章途借给他的那一本。

    他站到江宁川前,影遮住了书上的文字,待对方抬,他便问:“怎么在外面看?”

    江宁川合上书,回看了黑暗中的家:“省灯油。”

    章途不再多问,低从衣袋里掏几颗糖来,玻璃纸光溢彩:“之前去了趟镇上,给你带的。”

    江宁川匆忙摆了摆手:“这、这不好要的。”

    “大家都有,你也有。”章途递上去,“伸手。”

    江宁川就呆呆伸手来,接过这几颗糖说了谢谢,又问他:“要不要去坐会儿?”

    章途本来想答应,可转念一想,自己就是闲坐片刻,还要浪费人家的油灯,不太象话,便推辞:“不了,我就是来转转,这就回去。”

    “你借我的书,我有几个字不太认得,想问问你。”

    可能学生就是这样,一听到对方有事要请教,章途往回走的脚步就生生止住了:“哪几个字?我们去说。”

    上了灯,章途发现这屋是由而外的破旧,家当一览无余,屋里一张木板床,床上一张打满补丁的被正叠得整齐,一张椅,角落有个煤炉。还有两个大木箱,油灯就放在其中一个木箱上。这屋除了主人,估计少有人来,江宁川羞赧又局促,把那张椅来,净灰尘:“你先坐。”

    说完又去拿了个杯给章途倒喝。

    章途拿着书问:“你要问哪些字?”江宁川便把自己有疑问的字挨个翻找来,几页几行,很畅。书上半记号也没有,章途边把字的读音和意思告诉他,边惊奇:“这些你都记得?”

    江宁川嘴角向上翘,又很敛地不说话。章途再度联想到那只童年回忆里的黄狗,等夸时好像就是这样的神态。

    于是他遵从途就讲了讲在镇上的见闻,又发散到以前在城里的生活。江宁川对他在学校里的生活很有兴趣,问起在学校是个什么形。

    “每个年级六个班,一个年级占一层楼,上课就是坐在教室,打铃了,老师走来,然后班喊起立,我们就起立,老师喊坐,我们就坐,教语文就打开语文书,教数学就打开数学书。”

    “每个人都有书?”

    “你们没有?”

    江宁川说:“书少,不是每个人都有,要几个人共着看,没有书的只能借着抄。我们也不是每个年级单独上,大家坐在一间教室里,老师先教完低年级的,再教年级。”

    章途途想了一想,问:“你只读了小学?”

    江宁川里溢失落来:“初中要去镇里,不好,家里也没有钱,不读了。”

    章途意识到这是要揭人伤疤了,宽:“中学也没什么好,读了没读,现在不还是都在这里。”

    江宁川摇了摇:“还是不一样的。”

    纠结于中学读不读也没什么意思,章途不动声地转移了话题,拣了些有趣的讲给江宁川听。

    灯火不断跃,嗞剥地爆,忽大忽小的影打在二人脸上。江宁川听得神,章途说要走时,他也跟着急急起,上半微俯过去:“你明天还来不来?”

    章途回想了一,江宁川敛,要他事就事,从不多说话。又是一个人住,不像他们知青在低落时有一群人在一起聊以安,除了读书,夜晚想必是极寂寞的,有个人聊聊天可消遣自然是件好事。

    再说,对方满期待,一瞬不瞬地望着你。这,怎么好意思拒绝?于是章途:“明天有时间就来。”

    天气渐渐转凉,章途没意料到和江宁川一聊就聊到了月上中天,凉气钻衣袖,他赶走回宿舍。宿舍里的活动也早就散场,各自躺,十分静谧,章途轻手轻脚地脱鞋上床,以为睡熟了的宋垚忽然声:“到哪里去了?”

    章途挨到他边答:“去小江家,教他认几个字。”

    “早睡,明天还要上工。”

    章途“哎”了一声,依言躺

    傍晚吃饭时,队走了过来,了支烟,先是看看知青们的伙,再慢悠悠地开:“队上商量要建个小学,娃娃们还小,放在安心,你们来几个人帮帮忙?”

    “什么时候?”

    “过几天,过几天就要炸山。”

    队上要建个小学,就建在村,离江宁川家不远。山区的平地少,要腾地方来建房,就得挖山。队叫上队里好使的几个壮劳力,又喊上几个知青,择日开工。

    劳动久了,很多人自然学得了油,磨洋工、偷懒之类的事都常,不像一开始那般勤勤恳恳。但都是少壮小伙儿,血气方刚,在异面前图表现,不想丢面,是故队来问他们要不要去帮忙挖山时,有人先说了去,大分就都跟着报了名。

    过了几天,众人扛着锄向村走去,章途也在其中,路上不少人想看闹,便跟在旁边,随着村民的不断加,从远看,竟成了一支颇为浩的队伍。

    挖山是件大事。首先要用炸药先将山脚炸开一个,众人再用锄往里挖,因为是在山区,汽车上不来,只能靠人力用箩筐簸箕推车之类的担土往外一运,又因为用到了制的炸药,算得上近年来的一项大工程。

    今日便是要炸山。

    一行人到地方时,炸药已经在山脚捆好,支书远远站在一,见他们过来便拦住:“就到这里,再莫往前走。”

    章途向前看去,只有一个汉站在支书画的范围,手里拿着打火机,弯腰拾起一。那绳细细,弯弯曲曲,最后隐炸药中。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章途返去看,正是江宁川穿过人群挤到了他边。

    “你也来帮忙?”

    江宁川白牙:“离我家近,来搭把手。”

    这段时间他俩已经聊得很熟,以前见面多是微微的关系,现在遇见了一定要凑在一块儿。

    队喊一声“”,那汉便上火,火星一闪,飞速随着引信奔向炸药,汉则迅速向他们跑来。

    江宁川低声说了一句:“捂起耳朵。”

    章途看那汉的动作看得神,没听清他说的话,反问:“什么?”话音刚落,一阵大的爆炸声裹着粉尘形成的冲击波向人群冲来,轰声响彻云霄,堪称晴天霹雳,在山谷间回

    江宁川疾手快扯着章途跑到更远,章途被大爆炸声轰得心俱震,灵魂空白,呆呆地任他扯了,站定,缓了一会儿才看向爆破,淡黄的粉尘和白烟雾慢慢散去,个约莫有一个半人的豁

    队一声招呼,众人纷纷捡起放在地上的锄,走近豁

    要开始挖了。

    运土是两个人合担,要是其中一个人使不上力,百十斤的重量便全压在另一人肩上。为了不拖累人,再怎么累也要屏住一气走到底。加上又是山区,走的几乎都是坡路,为了不发生连人带土山的事故,必须充分利用力死死扒住地面,用力一直要用到脚趾上。章途十几趟来脚步虚浮,才回到工地,就听见人喊:“来个人搭把手啊!”

    他正要说“我来”,就被江宁川拉住:“你去坐,我来。”

    章途坐到边上去休息,立刻就有人递上:“辛苦了,歇歇吧。”

    递的是个与章途同来的女知青,叫赵知蔓,和章途关系不错,这会儿便说上了话。

    赵知蔓问:“我看人小江就跟你关系好,怎么聊上的?”

    章途喝了,:“就这么聊上的啊,难还要专门聊?”

    赵知蔓便笑:“小江可害羞啦,我们女同志找他说话,他老红着脸支支吾吾的。”

    “格吧,我跟他说话有时候他也红着脸。”章途望了望天,见白云悠悠,“但是他人很好。”

    正说着,江宁川担完一趟回来,赵知蔓挥挥手喊上一声:“小江!”

    江宁川看过来,章途对他微笑。青年面上一红,很快把视线移开,又埋去找活

    挖山的过程持续了好几天,虽然说众人拾柴火焰,但纯靠人力锄土,一担担土挑去,耗时耗力,一天来章途脚腰酸,累得回到宿舍倒就睡。他以前还经常因为一些夜晚的动静而醒来,现在则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雷打不动。

    江宁川几次想邀请他去家里坐坐,看到他一脸疲惫,便把原来的话都咽里,递给他一包草药。

    “晚上拿这个泡脚,对好的。”

    赵知蔓和几个女知青笑嘻嘻走过来:“怎么就单章途有,我们有吗?”

    江宁川脸上“腾”地一红:“我、我只摘这些,你们要,那我,再、再去……”

    看得江宁川确实不擅跟异,几句话便把好好一人逗成小结了。章途心觉得有趣,面上却不显,十分公正地把包裹还回去:“你自己摘的,当然是自己用,你的活比我们都多,晚上好好休息。”

    “可是……”江宁川还想说些什么,看见章途朝他微微摇,只好止住话,有委屈地接回包裹。

    章途弯弯嘴角:“路上教我认认这些草好不好?我也摘一些。”

    江宁川愣愣旁的女孩儿们都起了兴致,都说要摘些草药回去,没条件泡澡,总能好好泡个脚。

    次日依旧挖山,担土的与挖土的换了一边,江宁川正勤勤恳恳铲土,只听见外面有人惊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个影推了去,再接前土块簌簌落,他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粉尘泥土扑了满

    大块大块的土疙瘩无异于石,如此往地上砸,碎裂解,扬起无数黄土,黑压压扑面而来。江宁川愣怔怔保持着跌坐的姿势,脑意识到发生了意外,应对动作,只能受到自己心脏在停了一瞬后开始急剧动,小不自觉地搐缩。

    与轰隆隆的坍塌声相对的,是工地上的极度寂静,意外来得太突然,所有人手里的工作都停了来,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塌方给惊愕傻了。

    直到一声堪称凄厉的声音划破天空:“救人啊——”

    昨天那个和章途说话的女孩跑过来大喊:“有人埋里面了,快救人啊!”

    于是许多人才像刚醒神似的,跑过来刨土,有人把江宁川扯远些,问他有没有伤到哪里。

    除了刚刚跌地上双手磨的伤痕,他几乎毫发无伤。江宁川翻开掌心看了两秒,忽然抬起,面容焦急,跌跌撞撞爬起来就要去扒土。

    灾难发生得猝不及防,他甚至要思考好久才想来刚刚那千钧一发的瞬间发生了什么。

    山塌来了,章途把他推来。

    章途在里面。

    章途……

    周围人说什么话他已经听不清了,江宁川只记得自己要扑过去,但有人住了他,然后便是一阵手忙脚,有跑得快的去叫了卫生所的医生,医生穿着白大褂,挎着医药箱急急奔来,章途还埋在里面,医生就先给他冲净了手涂碘酒。

    耳鸣。

    从左耳贯穿到右耳。

    他无措地看着医生,双手发着抖,豆大的泪从眶里落,只会一个劲儿地询问医生章途会不会事,但他看着医生开开合合的嘴,却听不清哪怕一句话。

    围着他的人群又突然向事发地跑去,在漫的鼓振动中,江宁川茫然地坐在原地,在人们移动的隙中看见了章途的面孔。闭着的,双闭,脸上都是灰土,好像是昏过去了。

    他想喊一声章途的名字,张了张嘴,徒劳半天,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声带无法发声音;想起走到对方边去,手脚无力,阵阵冷汗。

    章途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行军床上,周围环境虽说简陋,却也宽阔整洁,右手边还拉着一帘布,帘布外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飘他耳里。他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

    队上说要建小学,他们在挖山……

    山塌了,然后他疾手快地推开江宁川,自己来不及去,被埋在了黑暗里。在到一阵剧痛后,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醒了?”帘布突然被拉开,一个矮矮的中年男人看了他一,又上回用土话说,“川伢,你朋友醒了。”

    江宁川一脸又惊又喜地来:“章途……你醒啦?”

    他还没说话,江宁川就已经自顾自张上了:“要不要喝?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章途咳了咳,哑着嗓:“想喝。”

    江宁川便倒了一杯看他慢慢喝,全程专注地看着他,睛一眨不眨。

    章途被注视得有些不自在,笑:“怎么了?”

    “我、我以为你要……”忽然意识到接来要说的话不吉利,江宁川猛地住了嘴,“现在醒了就好。”说完鼻一酸,怕自己一秒要哭来。

    医生在一旁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是砸了,伤动骨一百天,后生要好好养咯。你昏过去两天,川伢天天来守着你。”

    江宁川直直望着行军床:“就是来看看。”

    章途这才发觉,那一钻心的细密的绵延的疼并不是自己对于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而是来自自己被夹了木板不能动弹的小

    “川伢,要吃晚饭了,去给你朋友打。”医生使唤江宁川跑,大门随着江宁川的远去而“嘎吱”一响,夕的金光芒落在卫生所的地板上。

    待江宁川去,章途垂眸,淡淡问:“大夫,我这还能好全吗?”

    “能,”医生笃定,“你算是运气好,我们家祖传就是治跌打损伤的,虽然没得石膏,只有木板凑数。但只要之后照顾得当肯定能大好,不过在此期间可不能劳动。”

    自己作为知青放到这里来,不就是要接受劳动再教育?如果不能劳动,那自己还能在这里什么?组织上会安排自己回城吗?

    好不容易看清的前路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章途一时彷徨起来。

    有个在县城,与宋垚的父母是熟识,有这层在,便很关心他,时不常就要宋垚去县上小住几日。章途事前一天,他刚好去了县里,回来已是三四天后了。他回来听说了这事,赶跑到卫生所来,气还没匀,正巧碰到江宁川端了盆去倒,章途则坐在床上不不慢扣自己的衬衫纽扣,木板依然夹在左上。

    章途看他跑得狼狈,笑:“怎么跑这么急?我坏了条,又不会跑了。”他低扣上最后一粒扣,又说:“山里气温降得也太快,一走,就冷得要打摆。”

    宋垚的视线落在木板上:“还能好吗?”

    章途苦笑:“能,医生说不要劳动。”

    不能劳动,总不能天天赖在队上吃饭。这年张,自己都不够吃的,还要去县上拉粮,养个闲人怎么都不现实。未来要怎么样,章途心里是实在没底。

    “实在不行,肯定会要你回城的。”

    “回去又能怎么样?家早没了,我孤家寡人一个,”章途叹气,“倒不如在这里,自其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宋垚听完沉默不语,两个人静静坐着。

    江宁川倒完回来,见屋里气氛凝寂,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站在门有些踌躇,章途抬看见他,微笑着朝他挥手,示意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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