淦！”

    这就送走了第一个小朋友。

    王爸爸楼的时候，正好方浩宇的买完菜来接孙，二人打了个照面，你来我往地诶诶、嘿嘿地笑了一。

    这是一所建在家属院里面的幼儿园，陷在小区第二个路的。街里街坊都认识。家里三代直系亲属，至少有一个在品厂里上过班。

    王爸爸现在是生产副主任，正主任是个人尽皆知的柿，所以再过几年，王爸绝对能把他挤去。方是第一医院的退休护士，丈夫资历可不一般，是技术，曾经被品厂公派到莫斯科留学。回国之后更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带起了厂里第一代信息化建设。可以说是工厂里的每一角落、每一条生产线，都弥漫着方爷的品味和故事。不过他去年十月正式退休，现在的技术是总工程师的徒弟，和他没什么关系。

    这两个人碰上面，电光火石之间，是一代人对另一代人的传承与发展。王爸自不用说，一心想往爬，连神也修炼得老练。他看方的神中敬佩里带着谦卑，谦卑中透着野心，野心里友好，友好中又有些霸气，让人过目不忘。方看王爸也是颇为赏识的，她曾经想过，老大成家早，娶了农牧厅书记的女儿也算得是上门当对；老二若是能嫁给小王，那我们两家联手，品厂岂非被方王两家握在手里。只可惜老二是个男的，是方浩宇他爸。

    冉老师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方问她：“早上我见你训我家浩浩了，咋了，浩浩不认真？”

    冉老师反应快：“是这样的。早上方浩宇看见您来了，就开始耍招了，胳膊不伸不蹬的。”冉老师夹着手臂学了学样，两个大臂贴着肋骨，只甩小臂和手掌，逗得方笑了。

    见是方浩宇不认真，方也跟冉老师一条心，训话起来：“听见没？要听你冉老师的话，冉老师都是为了你好。”

    “我好好了……”方浩宇小声嘟囔着。他胖，上的一堆一堆，再低着个脑袋瓜，连上的也挤成了两层，看着特别窝。

    方脾气急，狠狠地揪了他的大胳膊一把：“有话大声说，支支吾吾的像个什么男孩样儿。”

    方浩宇多，吃劲儿，因此大人揪他总用十二分力气，怕他受不到。然而方浩宇的觉神经没病，胳膊总是特别疼，所以又委屈又气：“我说我好好了，我胳膊短，老师当我不用心！”

    “那你玩儿你的帽绳是怎么回事？啊？那么甩来甩去的？”冉老师补充。

    “我没玩儿！”方浩宇真不记得自己搞了这些小动作。

    “还说你没玩儿？”方又揪了他一把，把方浩宇疼得呲牙咧嘴。“远远的我都看见你玩儿了，就你不好好。”

    “我真没玩儿！”

    声音就这么越飘越远，豆豆班的小朋友们隔了好久还能听见。

    晚上八九钟的时候，方爸班儿了，来接方浩宇回家睡觉。方又把方浩宇不认真的事转达了一遍，方爸听见了，也跟着说了他两句。这时候方浩宇已经麻木了，失去了的愤怒和委屈，也停止了为自己的辩护。他觉得大人也就这么回事儿，他们总是不明是非、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他教训一顿，等到别人欺负他了，又置之不理，怪他自己没息，活该被人欺负。

    方浩宇闷闷不乐地跟着爸爸回家。他的父母家和爷爷家隔了一条街，走路分钟就能到。年关将至，街边写对联的、卖灯笼的，都还舍不得收摊。窜天猴满天跑，嗖地一声坐上火箭，乘到天上炸开亮。又有大孩儿聚成一堆，一人手里拿着个打火机，往路人脚底扔火柴炮。他们专挑老幼妇孺炸，稍微像样儿的男的都不敢招惹。

    往常方浩宇最看人放炮，看见窜天猴就走不动，要虔诚地参观其上天。现在却闷闷的，只是盯着地上看。

    方爸问：“咋了，今天在幼儿园里不兴，小朋友们不跟你玩儿？”

    方浩宇不回答他。小孩儿生气了都不说话。

    方爸逗他：“那我给你买个摔炮玩儿，看你还生气不。”

    方浩宇还是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