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披着一层薄薄的纱衣，盘坐在石台上，一白发垂，宛如冬日里冻结的瀑布。他的肤也是苍白的，包括嘴都是很淡很淡的粉。

    青年模样的白龙有着墨画般清丽的眉，那双琥珀的竖瞳带着漉漉的意味。

    嗯？

    罗瑛啊罗瑛，运气不好就算了，神怎么也不好呢？

    她低去，扑通一声跪得笔直笔直的，心想，死到临，连幻觉都来了。师尊要是还能两只大汪汪地眨，那么离老掌门穿着肚兜扭也不远了。

    ＂所为何事？＂师尊把衣服拢了拢，又问一遍。

    罗瑛拜倒在地上，板板正正地回复：＂回师尊，徒弟金丹圆满，不日将引来天罚。璎无能，心重，或恐劫数难渡。此番前来……＂

    “求来的？”师尊似乎没什么耐心把话听完，拽手腕上的一串红莲心，“这个你拿去。”

    红莲心泽艳丽，落在白雪当中，扬起扑簌簌的细绒，如此醒目。可在师尊手腕上，她竟一时没有发现。

    ＂并、并非是为此而来，卜算师叔掐算过，此劫险恶……＂

    她盯着那串红莲心，接着很快移开神，嘴翕动，不想让师尊以为自己是着脸来讨要东西的。

    讨啊讨啊，她罗瑛这辈求乞得够了，今天是来还的。可是，拿什么东西来还，才能报答恩呢？

    说到一半，克制不住的委屈的绪忽然涌上心，让罗瑛一时间卡了壳，泪控制不住地掉落来。

    师尊似乎终于正瞧她了，带着莫名的语气，似乎有好笑：“怎的哭了？”

    罗瑛一听，鼻疼得发酸，泪就是开闸洪，哗啦啦地涌。

    她很久很久没哭过了。

    这孩老早就晓得，各人自有各人的命，就她而言，吃饱穿已经是福报，人生这条路笔直走到，绝不会是闹闹的，临了四望望，除了自己没别人，没必要因为他者而哭。

    她是这么安自己的。像片小树叶似的伶仃的飘来，也稳稳当当地过了这么多年，正准备伶仃地飘走时，这说辞忽然无法安自己了。

    旁人不不问或讥讽嘲笑，罗瑛断不会为此浪费睛里的一滴。但师尊到底不是旁人，是带她上仙途、见人间的因果纠葛，放在心里当血亲也不为过的。

    “徒儿前来，是为拜谢师尊栽培恩，若有来世……”

    罗瑛好不容易平复心，才说几句话，一讲到“若有来世”四个字，收也收不住，一哭了来。

    但罗瑛明白，十八岁，在师尊面前，不能像襁褓婴儿那般毫无顾忌地撒泼扯嗓，要忍，像忍痛一样忍泪。

    她于是忍痛般蜷缩起来，呜呜咽咽地落着泪，宛如一只饿得肚瘪的小狗，前贴后背了，四肢打颤了，却茫茫然找寻不到母亲柔甜的腹。

    师尊霎时间没有了端坐的风度，望着平日里省心又乖顺的徒弟发愣，旋即了眉心，吐一浊气，像是认命般地张开双臂：“不哭了，瑛，来师尊这里。”

    得令，罗瑛匆匆一抹泪，手上早已凝固的血痂蹭在脸上也顾不得了，可怜膝行至石台上，小心地把脑袋放在师尊盘起的一条上。

    不多时，师尊薄薄的纱衣被哭了大片，黏黏地贴在肌肤上。他并未多说什么，轻咬了，手掌抚着小徒弟纯黑的秀发。

    罗瑛到一丝贴。师尊的不是冷的，正相反，烘烘的，很舒服。她的脸贴在师尊的上，炽的温度便渡过来，在这刻意营造的冰天雪地里，让人忍不住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