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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臣族。他心中慢慢地念这四个字。尽臣族，尽臣族。原来血脉至亲，也不过是多么稽的一件事。王昙忽然哧哧地发笑，胳膊给握得更了。王兑跪在阶前，皇帝甚是激动地走来，有什么结果？没有什么结果。他浑如同被放逐了似的轻松。

    王嘉不顾殿前，怒喝，“你给我闭嘴！”他上前要拖拽幼弟，王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甩开兄的手，忽然大笑：?

    “你不要命了吗？”?

    王昙一愣，忍不住又笑了笑，随即被劈面一掌扇在床上。他撑着床褥坐起来，屈着膝盖，昂仰脸，兄的影打在他的上，他笑：?

    说着，他便要去抢殿上卫士的剑，却被王嘉一把抢先，剑来，一剑刺死了亲兵，鲜血淋淋地溅了王昙一脸。那血自颈项里来，得发。王昙仰起脸来看向王兑，他忽然开说：

    王昙慢慢地爬车，诸位重臣忧国忧民，那愤恨的目光，显然恨不得生啖他，再将这僭越到天脚的车寸寸打烂。御阶的又甩了两尾，哞的一声。王昙心中一片麻木，目不斜视地步上御阶。

    “去！”两人的声音叠在一起。王嘉低睇着幼弟，听见王兑，王昙脸上的笑容终于也收起来，他听见兄一字一字地问：

    亲兵确实没有走错，何止王兑、王嘉，王氏弟二十余人，但凡在建康的，全在台城，素服请罪，束骸待诛。他尚穿着王仲给他的一件锦衣，鲜艳得简直刺。他一就在众人中找到了王嘉，他大概在江州了不少，兄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才走三步，他便无缘由地堕泪来。

影一一地摇动。车驶到台前，门闭着，亲兵在墙喊，王使君请陛开门。

    “阿兄为什么要生气？”

    他有些跟不上兄的脚步，王嘉显然是盛怒，他胳膊上一直被掐着同一，一定已经淤青了。他们一路趔趄着王嘉的院，桓才不在院，只有几个童守着，一见到王嘉，都吓着了似的让路。得门，王昙打一扫，大概许久不见，连兄的房间都显得陌生。转过隔板，便是藤编的衣箱，青玉熏炉，墙上挂着九州舆图，远横着床榻。他站在房前愣了一会儿，背上又被重重地一推，王昙脚打，被拽着胳膊甩到了床前。床榻矮而阔大，青纱帐四面打起来，四条细撑着帐，向里的三面围着竹篾编的屏风，床里竟还悬着铜镜、宝剑，是取其自察自省，枕戈待旦之意。

    殿皇帝、太俱在，亲兵竟浑然不理，径自将王昙送到王兑边，行礼，“王公，这是令郎。”王兑气得嘴发抖，一脚将王昙踹倒，怆然痛：

    “阿兄忙得不记事，我这条命，几次被人丢里。该他的，他给我的这条命，我早已经还给

    “我是来传话的。”

    王昙本来没有指望活着走台城，却被王嘉一步步地拖了来。彼时建康城被围困已有数日，城中百姓各自闭门不，他谒台时街上空无一人，王嘉一路，驾着车带他回去时，同样也是如此。他被兄拽车来，转东边角门，时值盛夏，暑气蒸腾，桃李杏俱已开谢，惟有垂柳荫，挂院墙。比他四五年前离开时，府上的树都得大了。

    王嘉被这话气得倒仰。忽然一个童闯来，哆哆嗦嗦地禀报，“大郎，主人从门前回来，找……”

    “父亲，伯父叫我来对您说，倘使台城皇帝、太暴死，他为帝时，当以我父为相王！”

    王昙伏在床前，慢慢地转过来，撑着床沿不动作了。王嘉本来在满屋地找家伙，偶然一，看到他一幅随分的样，与朝上一心求死之状何其相似，顿时怒冲囟门，两步上前，就要扇他一记耳光。王昙却只笑了笑，抬起问：

    王昙心中升起一阵莫大的荒诞。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他便坐着车，堂皇地走台城。建康城墙修得不尽心，台城乃旧时东吴所建，倒还秀丽巧。王昙被太晒得面上发，脆以手覆面，闭不看。这一路走到御阶，亲兵抱着王仲的大旗，所见臣工，或者恍如未见，或者羞愤死。王昙闭着睛，有些发困，那哞哞叫了几声，亲兵车说，“小公，我将您送到了。”

    其时群臣雁列，各自执笏簪缨，布满朝班。王昙的声音自藻井上飞去，宛如雨天的一声雁鸣。殿静了半晌，他看到王兑跪稽首，信誓旦旦地说了些什么。王昙被兄拽着跪倒在地上，臂上被握一阵一阵的剧痛。“逆臣贼，何世无之。”王兑痛心疾首地，“岂令今者尽臣族！”

    “此从贼，奈何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