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个驾照，是要多久？

    许品皓看了一手表，目光再次投向监理站大楼。考场的广播声跟考生的引擎声还在持续，但是习惯後，它们也渐渐从他耳里淡。唯一真正造成困扰的，是偶尔会刺在睛上的车灯，还有不时现的小朋友的嘻闹声。

    他真的没想过自己到这个年纪，还会再踏这地方。

    他原本可以拒绝江少轩的。他只答应陪他练车，其他事跟他有什麽关系？就算真的没有车，监理站也有公用的。

    然而他还是来了。两次。

    他也不懂为什麽要破坏赌约请他吃饭，没有继续消遣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但是在那样的境，许品皓没办法放任他那表，然後什麽都不──彷佛他也跟其他人一样，冷看着他被欺负。明明所有事都跟他无关，可是在某些方面，又似乎跟他脱不了关系。

    更别提江少轩擅自抱住自己以後。

    那究竟有什麽涵意，他选择不多揣测，也不想显得自己多在乎──说不定单纯是小男生的习惯动作而已──只是这小小的肢t接，还是让肤被一层奇怪的覆盖。只是他没想过，寒竖起的觉其实没想像中不舒服。

    明明天气已经让他渗薄薄一层汗，但是江少轩的t温，却一都不让人反。y要扯开他的手臂，似乎太大惊小怪了；况且，万一他在半路上跟自己卢小起来怎麽办？

    顺着他的意，对大家都好。

    「学！」

    一个人影从门跑来。他举着手臂，指尖着一张方形的纸，像只兔一样两阶两阶楼梯，蹦蹦地跑到面前。

    原本四散的视线重新找到重，顺着他的脚步移动。

    怕别人不知他考到驾照一样。许品皓揶揄地想。

    「你看、你看。」

    男孩把那张hse的证件贴到鼻前，近得他一个字都无法聚焦，唯一清楚映照在里的，是那张b任何人都清秀的证件照。

    他压江少轩的手，「我对你的个资没兴趣。」

    对方彷佛没听懂他的话，「快，我们来拍照留念。」

    「要──」拍什麽？

    还没问，男孩就已经靠过来，手机上的自拍画面蓄势待发。更令人不自在的，是突然贴上来的t温。

    距离真正的夏天还有一两个月，今天的气温也还算凉，这程度的接不该是个问题，至少不该是被无限放大的问题。可是当洗发jg的味因为距离，隐约从空气中飘过来时，他只希望自己的嗅觉可以暂时消失。

    江少轩还在调整拍照角度，如果要挣脱，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可是他兴致b0b0的样却像定咒，把许品皓sisi钉在原地。他看着萤幕上的自己，球来回摆动，手举起又放，反覆几次後，他也不得不放弃。

    「一、二、三。」

    报数结束，画面闪了好几。不确定自己拍来会什麽样，他只希望江少轩不会要求再来一次，或者不要再贴这麽近。

    男孩动着刚拍来的照片，半抱怨半开玩笑，「你怎麽没有笑？」

    「我就这样，第一天认识我吗？」他两手一摊，刻意撑起一个僵y的弧度。

    「反正不好看的人又不是我。」

    江少轩瞥了他一，手指没有停，同一时间，许品皓的袋也传来轻微的震动。掏手机，锁定画面上浮着的新通知，就像某邀请；传讯息来的人，也一都不令人意外。

    他松开眉，不假思索地开讯息，满满的照片满了聊天室窗，彷佛再多一就会弹到脸上。再往上翻几则，除了抵达考场的讯息外，就是各七八糟的梗图跟新闻。

    自从上次请他吃饭後，他们的对话就越变越奇怪了。起初，看到联络人是江少轩的通知时，担忧的绪还会从x钻，b他不得不一有空就检查；可是收过几次废文，或者无聊的谐音笑话後，他就懒得再浪费任何关心了。

    那东西不值得他时间。他知。只是他仍然习惯发个贴图，或者回个「嗯」──那是礼貌，对吧。

    但这个男生到底是怎麽解读的？肯定有哪里了差错，这个聊天室亮起的频率才会从一天一次，变本加厉地变成三餐加消夜。

    江少轩了他的肩膀，「学，该帮我庆祝了吧？」

    「庆祝？」

    「这个啊。」他着驾照的一角，像是挥舞一面小小的旗帜。

    「上次已经请过了。」

    「这是正式的啊。」他眨了眨睛，「顺便庆祝你不用再陪我考驾照。」

    如果厚脸三个字可以实t化，就会是江少轩的样。

    他双手抱x，垂视线。光是这个瞬间，脑中就有一百吐槽他的方式，也有充分的理由拒绝，可是这些选项，许品皓一个都没有选。

    「你只是想蹭免费的饭吧。」拍照时僵y的嘴角解冻，朝一边g起，眉同时扬起，「而且明明是你欠我一次。」

    「不冲突啊。」他的语调轻得像是飞向天空的气球，「不用急着在同一天完。」

    到底在说什麽。

    然而，会为了这话而想笑的人，大概也有哪里不太正常。得好看真的b较吃香，不论是随时都带笑的眸，或者是能x1走所有黑暗的酒窝；可是把所有事都归因到外表，似乎又太轻描淡写。

    他宁可相信这是江少轩的个人特质，有他在的地方，气氛就很难任何差错。

    只是从来没有人看见。

    「真的吃饱太闲。」

    「反正你不会拒绝我。」男孩眯起睛，微微抬起，字里行间透来的自信，跟前几次简直判若两人，「不然去跟我爸讲啊。」

    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连爸爸都敢拿来说嘴。

    不过，这样也没什麽不好。如果非得在两面貌之间选择，他更想留现在的江少轩。他所谓的「白目」，了不起是有自大，可能还有自说自话，但卑躬屈膝完全是另一回事。

    要选哪边很明显了吧。

    「好啦，走啦。」江少轩g住他的手臂，将他拖向机车旁，「你找餐厅，我载你。」

    b任何一刻都还要亲密的肢t接，让脚步迟疑了片刻。许品皓低看向那只白皙的手臂，还有对方脸上的笑容──如果挣脱的话，他的表还会是这样吗？

    这个问题甚至不需要答案，就足以让许品皓举起的手又垂去。他假装因为yan光照s而闭上，「不要把我摔si就好。」

    男孩瞪了他一，笑意不减，「哭喔。」

    江少轩拿起全罩式安全帽到上，接着又帮许品皓上他的。他起来的模样如同一只兔，背後那团不存在的尾，也随着心来回摆动，扣上符合颚弧度的扣环，他嘴边的笑又更几分。

    熟悉却又陌生的觉，一卷x。很久以前，他也在潘彦彬上见过一样的东西，也确实是因为这样，才开始无法对江少轩置之不理；只是这份熟悉，在一次又一次的相，逐渐被冲刷成不同的样貌。

    他们在他脑中曾经短暂重叠，现在又完全分离。就像b起帮别人安全帽，潘彦彬应该更希望许品皓亲手帮他扣上扣环。

    江少轩跨过机车，对他招手，「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他们连吃什麽都还没决定好吗？但许品皓仍然认份地踢踏板，坐上从未坐过的位置。

    「骑慢一。」

    「会怕就抓我啊。」他推开安全帽的挡风镜。尽声音被衬x1收了大半，每个字依然清楚地耳里。

    他抓住许品皓的手腕，把不属於自己的手臂绑在腰，并且在上面拍了几。每个动作都太自然，自然到如果反抗，看起来更显得突兀。

    不存在的警铃声嗡嗡作响，大得可以敲破脑壳；就连稳定的心，都因为它而加快一些。许品皓听到理智叫他收手的声音，可是有什麽东西阻止了他，仅仅是零几秒的迟疑，他就错失了反悔的机会。

    江少轩同样没有退缩。不只没有，施加在手上的力量还更多。

    「发罗。」像是确定许品皓已经黏在上，他语调轻快，豪不犹豫地转动油门，迅速骑监理站。

    风抚过额，没带来多少凉意，却让人更加乾燥。肺里的除了氧气，还有某分析不来的成份，他得b平常多呼x1一次，才能维持正常生理机能。

    握的手指在某次颠簸中松开，使他反sx地拉住江少轩的t恤。彷佛什麽钮，小男生「噗哧」地笑来，t随之抖动；即便反应不大，他也没有错过。

    原本就不慢的车速，因为这个cha曲变得更快，快到号志成橘hse时本不可能停，两旁的风刮过耳朵，几乎要在上面留刻痕。看着车在h红灯转换的瞬间冲过路，他忍不住打了江少轩的安全帽。

    「连目的地都不知，骑那麽快g嘛。」

    「刚好没注意到嘛。」男孩的语气一歉意都没有，「你决定好了吗？」

    「往前骑有一间火锅店。」他勉挤一个提议，「你可以的话就去。」

    在一声特别大声的「好」以後，两旁景後退的速度又更快，快到已经没办法辨识它们的廓。即使清楚在领到驾照後，对方的肾上素大概就没有停来过，许品皓还是为了介在收罚单边缘的驾驶习惯摇。

    「你喔……」

    接近低喃的抱怨，才刚起就被风声冲散，一不剩。盯着b自己纤细的背影，还有握着手把的手指，半晌，他还是决定把剩的分吞回嘴里。

    就只有今天。只要没有违规，他就勉为其难什麽都不说。

    就当作是庆祝。

    「这麽晚不回家，你爸不会担心吗？」

    江少轩从塑胶袋里翻几罐饮料，还有小瓶装的酒，一一摆在坐垫上。他看向靠在机车上的男人，嘴角微微g起，「我报备过了。」

    当然啦，只是报备的容不是实话而已。不过他门的次数已经多到，爸爸已经习惯「他要跟朋友念书到咖啡厅打烊」了。温煮青蛙都是真的。

    有几罐东西因为座垫倾斜而摇晃，许品皓迅速接住，同时瞥了他一。他的样说不上讨厌，唯独半垂着的，隐约透了些许绪。

    但现在江少轩很清楚，他的不耐烦都不是真的。只要摆最可怜、最无辜的表，就算要求他在这时间陪自己看夜景，他也不会拒绝。

    这个认知不仅让嘴角上扬，也让扭开瓶盖的幅度不小心b平常多了一。他打开装满冰块的纸杯，把迷你威士忌、苹果啤酒，还有现成的柠檬饮倒杯里。刺鼻的酒jg味，在果香的包裹不再那麽张牙舞爪，只是突然窜鼻腔的刺激，依旧让里面某条神经短暂麻痹了。

    「你要喝看看吗？」他有些刻意地把杯到许品皓面前。

    愣了一，他皱起眉，「喝了我怎麽骑车？」

    「一而已，还好吧？」

    男人翻了一个白，将他的手推开。

    尽没有成功，他还是忍不住笑声。就着杯缘抿了一小，球缓缓转过一圈，调酒的味跟想像中的觉相去不远，不过酒jg的苦涩，还是b预期多了一。

    为了接来这戏，他也是煞费苦心。

    庆祝是一回事，但喝酒又是另一回事。在今天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要碰它；除了家里很少现外，他也对把自己喝挂一憧憬都没有──小时候被舅舅恶作剧过一酒後，他就知自己的酒量可能不太好──不过，除了酒jg，他想不到更好的东西，可以帮自己装疯卖傻。

    幸好，他有把握前的人一定会买帐。

    「你不要喝到吐。」沉稳的声音从旁飘过来，「到时候醉到走不家门，你爸一定会气si。」

    男人从袋里捞一瓶绿茶，转动塑胶瓶盖，「喀」的声音，跟打开威士忌时截然不同。

    「养乐多b较容易吐。」他扯开嘴角，语气多了一丝调侃，「而且，你会扛我去啊。」

    对方喝茶的姿势，因为他的话y生生停来，「谁要跟你一起回去？」

    「你陪我买酒的时候不就默认了？」他眨着睛，把笑容撑得更开。

    「默你个。」

    「不然你怎麽放心让我自己回家？」

    一个b刚才更大，持续更久的白顿时现在面前，嘴里的饮料差跟着来。任何人这个表，都会让他的胃缩，甚至想要屈起t；只有当许品皓这样的时候，他的心会像手中的酒jg泡泡，冲上半空，然後快乐地破掉。

    对刀嘴豆腐心的人而言，这个动作的意思就是「好」。他脑中浮现了一张虚拟的清单，同时，有一支笔在「b学载我回家」那栏，俐落地打了一个g。

    如果所有人都跟许品皓一样，他的日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吧。

    学着旁边的人靠在机车上，视线投向山脚矮不一的建筑，他盯着其中一栋的楼，上面的灯忽明忽暗，让视线不由自主地开始失焦。

    其实上国中以前，他跟其他人的相模式也不是这样。

    或许那时候大家还没想那麽多，或者单纯运气好，他在班上可以说是如鱼得。同学的爸妈会称赞他得可ai，说他成绩真好──在国小，成绩好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考到接近满分的人就像海边的沙，一抓一大把。

    然而上国中以後，有些落差就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被堆砌起来了。

    他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成绩也好，相也好，全都变成了原罪。不过，有一份也可能来自於他真的太不会读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