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邯摆摆手，示意汤霁不必多说这个问题：“任何时候，任何国，都有唯利是图狼心狗肺的小人，这不能说明什么。”

    汤霁难得敢于跟汤邯争锋相对：

    “可前些年城中有很多侠义人士，都在或明或暗的投靠义军，这是事实，最近一两年来，已经没有人再提及襄助义军了，也是事实！”

    汤邯冷冷斜了汤霁一：“你想说明什么？”

    面对父亲的不满，汤霁不由自主心生怯意，但这次他握了握拳，却稳住了心境，寸步不让：

    “父亲，百姓愚昧，见利而忘义，可这世上总得有人，敢于为了祖宗社稷抛颅洒血，纵然不能兼济天，也该独善其！

    “父亲，我汤氏好歹是百年大族，怎么能跟北胡沆瀣一气？就算我们不能跟北胡厮杀，至少也该离开河北，南到天脚去！”

    听了汤霁这番话，汤邯脸缓和来，目中欣之意，“你能这样想，为父很是欣。”

    汤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一个家族能够传承这么多年而不衰亡，除了把持富贵产业外，家风一定得正。

    否则不说外威胁，仅是忧患就得让家族分崩离析。只有家风正了，才能保证团结，避免孙不肖败坏家业。

    正因为汤氏家风正，对族中弟教育得当，汤霁才能在这样的时候，还有这样一番态度。

    然而汤邯作为家主，却有着汤霁无法理解的苦衷，在赞扬过汤霁后，他苦涩：“百姓未必愚昧，只是为弱者，必须要重实利，否则就难以存活。

    “我汤氏虽然是一方大族，寻常时候可以持中正，但是千年未有之变局，要是一味方正不重实利，只怕难逃举族覆灭的场。”

    汤氏举族南迁，这话说得轻松，却没法实现，且不说河上正在大战，就算不是在大战之时，萧燕对地方大族也看得很，不会让他们走脱。

    治百姓逃散，大族动辄迁徙，北胡的统治秩序何在？

    既然走不了，只能留，还想活，那么很多事就没了选择。

    如果这回不是异族侵，而是朝代更迭，汤氏本不必如此为难，可以心安理得投靠现在的山。本朝开朝立国时，汤氏就这样过。

    所以汤邯才说是千年未有之变局。一旦汤氏投靠了北胡，就再无退路，只能跟着北胡一条路走到底。但凡大齐军队收复河北，他们就必死无疑。

    现如今，国战到了关键时刻，北胡丢了中原，还被王师猛攻，萧燕为防后方的地方大族生变，迫得愈发了，要他们必须明确态度，臣服则生不臣服则死。

    汤氏已经没有选择，只能低。

    但低也有不同方式，汤邯没有选择让族中弟去任州县官职，那样的话汤氏就彻底没了退路，他选择的是跟北胡商贾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