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很容易。”老人说：“找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为他一盏明灯，将他留在那里受香火供养，等他有朝一日养回心魂，带他回家。”“当然他也可以就这样活着，直到某一天悄无声息地消失。他上积聚王朝灵气，又有龙脉滋养，大到这地步，自然不止存活区区四十九天。”“他未必愿意把生死系在另一个人上。”谈善心有片刻的失衡，他张了张嘴。“这不难，难在你还太年轻。”“你还太年轻，没有人会一生只一个人。”老人举着煤灯，稍纵即逝地笑了：“当你不再他那一天，他会杀了你，嚼碎你的骨吞去，和你一起永永远远消失在回六。”“……杀了你, 嚼碎你的骨吞去。”夜黑风，这两句话在许一多脑里来来回回播放，他这才有“鬼是鬼”的实, 僵着张脸偷瞄谈善, 后者神称得上无动于衷, 略了：“我知了。”——我知了。又问：“没别的了？”老人到有趣, 举起油灯恻恻地笑。她脸上的褶挂不住，随着她说话整个面牵动, 无端显得狰狞：“你知什么？我见过许许多多求神问佛的人，他们找到我时都还有，末了都害怕。鬼——他甚至能知你在什么地方, 掌握你从早到晚的行踪, 从呼频率判断你什么时候在说谎。一旦你撒谎他会将五指伸你的膛，剖开你的脏, 把你的心脏挖来，整个生吞去……那样, 你们会真正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离。”“至于你——”老人加快语速：“你又怎么能确认夜晚睡时你的枕边人不会对你张开血盆大，你要时刻惴惴不安, 睁着你的睛直到天明。”许一多开始打摆，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风大, 谈善伸手把拉链往上拉，遮住，反应依然很平淡：“我知了。”他又重复：“没别的了吧？没别的我们先走了, 谢谢。”许一多：“……”许一多同地看了气得膛起伏的老人, 小跑两段跟上去，谈善抬脚就走, 已经走好一段。许一多一边回一边跟上，压低声音：“你这么惹她，不怕她生气啊，她本没影。”很快他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鬼往谈善后一站旁边孤坟里的哀嚎风声都要小两个度。许一多打了个寒噤，念念不忘：“她是个什么东西？”“不知，反正不是人。”看徐变回鬼的样就知了。许一多暂时把问题抛到一边：“你觉得她的话可信吗？”谈善没第一时间回答，拉着帽挡风，说：“可信，她没必要骗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许一多杞人忧天：“万一鬼半夜吃掉了你的脑，我……”谈善：“吃掉也没什么。”许一多生生把后半句憋回去，急转弯：“事解决了，你去寺庙给鬼供个牌位，上上香不就行了。”谈善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他们准备在许一多外婆家住一晚，山的路崎岖，山脊上凸怪石。地势原因，风声拉，传到耳边变得怪异，低低此起彼伏，犹如婴儿哭闹。“我前两天去找了齐珍云。”谈善忽然说，“我有一件事一直很好奇。”鬼如影随形地覆盖在他侧，如同他的第二张影，尖利五指搭上他耳侧亲昵地碰。许一多刚要提醒，谈善先一步开：“我问她他们说了什么，鬼回到了自己的中。”——如果鬼不回到自己的中，死在地中的人是他们。鬼拨他耳垂的手一顿。许一多愣了愣：“她说什么？”谈善沉默了更久的时间，转移话题：“快到了吗？”山里满桑梓树。房间靠窗，在二楼。许一多从地窖里挖他外婆的珍藏老酒，是无边无际穹，繁星挂在山。那坛酒成功引谈善注意，他跟许一多找来一块看起来像沙发布的玩意儿把坛上泥净，双人合力抱到院里。许一多外婆在电话里断断续续指导：“诶，对，就这坛酒，专门拿来招待客人的。”许一多着鼻怀疑人生：“能喝吗？我俩要是都中毒在这块儿连个医生都找不着。”“你冯老姑隔那家就住着一赤脚大夫，真吃坏了肚跑去叫两声舅舅，保给你一针治好。”许一多不敢置信：“之前你还跟我说那是给兽医打针的！逮猪仔一逮一个准儿。老太太你说话要讲证据，可不能这么骗人！”老太太：“……你不要那么较真嘛，这个之前人家就是远近闻名的老医生。”鬼突然笑了。寂夜里他这么笑了一声特别明显，谈善和许一多齐齐一顿，后者不不顾脚：“老太太！你知不知你太过分了，米缸比我的脸都净！”要不是他饿极了能跑去地窖搬酒吗？老太太幽幽：“山里老鼠多，再说给你留了米你会吗。”“……”许一多，卒。挂了电话许一多贼心不死，揭了酒盖闷往里嗅，实在不能确定到底能不能喝嘴，谈善凑过来，两人脑袋差撞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