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回睡在一起，凤翔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过了病气给她，也有些别的缘故，磨蹭着想挪到榻上去睡。玉漏羞怯怯地拦：“太太叫你搬到我屋里，你又到榻上去，给太太知就要责怪我了。就不为怕太太知，你也不该睡到榻上去，凤家总是你的凤家。”凤翔又放被，立在床边踟蹰，有新婚似的喜悦和忐忑，“就怕挤着你，你一向都是一个人睡。”玉漏倒没觉得什么，原来在唐家也有常和唐二睡在一起的时候。但边的人总是时来时去，终没能使她养成某习惯。她想着笑起来，说的话全然违心，“挤着不还和么？”说完默一会，慢慢低，“除非你往后也不在这屋里睡。”凤翔认真思量一回，想她终生所靠，无非是他。便睡在了外，一时僵着不好动，生怕有什么举措惊吓着她。沉寂片刻，两个人都发现灯未。蜡烛还隔得老远的燃在炕桌上，轻轻地动着，人的脉搏一样，有静怡永恒的气氛。玉漏刚爬起来一，凤翔已先她坐起来，“我去。”她拉住他的胳膊，“哪有叫爷事的理？你还病着呢。”“这小事值什么？”凤翔笑着在她手上握一，“也不会因为这一时半刻受凉就病重，你也把我看得太无用了。”“那你披着衣裳。”凤翔见她穿着单薄的寝衣，被落到腰上，便摁她去，“你快睡回被里去，别冷着。”她知是注定要辜负这么个人的，等他睡被里，她带着两分留恋向他贴去一，觉得他上的病真是和，真是和！然而那和毕竟是让人提心吊胆啊，不牢靠，不稳固，始终在人心上悬着一片早晚要失去的霾。凤翔在这屋里休养了三日，三日俪仙非但常往这屋里来转，早晚还要将玉漏叫去嘱咐。凤翔的药如何煎，饮如何仔细，说来说去，往往酸言冷语就溜嘴来，“我也是白嘱咐，你不比谁会伺候人啊？”玉漏知她是想打探些宵秘事，不清楚凤翔和她这几日晚上到底是如何度过的，愈是不清楚，愈是猜得人抓心挠肝。她偏不如她的意，只拣些没要的话应答，“放心，大爷见好些了，昨晚上睡觉就不怎样发汗了。”俪仙心恼恨，可两人业已睡在一个屋里，难不成她还能睡到他们中间去？因此只得咬牙切齿地个“云淡风轻”的样来，“太太既把他给你，你就留心。我为过年的事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功夫细细照。只是一样，他原是搬到你屋里去养病的，倘或病未养成，反倒劳累的，连太太也不饶你。”说到尾后，伸手过去在玉漏胳膊上狠拧一把，“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安的什么心！”玉漏痛得睛鼻挤在一，却不叫喊，只搓了几手臂，脸上渐渐翻个微笑，“我还能安什么心？不过是尽我的本分。”把个俪仙怄得起来要打，偏是这时听见小厮来禀告，“池三爷听说咱们大爷病了，特地来瞧大爷。”俪仙到碧纱橱外骂，“他来探大爷，又不是探我！你回我什么，只回你大爷去！你去告诉，别请到我屋里来，我懒得招呼！”回过再要治理玉漏也没法，既来了客人，少不得要人去款待，丫们也都各有事忙。只好放玉漏去，心里又还不痛快，便颠着步绕着玉漏冷笑，“你晚上过来，我还有话跟你说。可别想着藉故躲，除非你躲得了一辈。”不一时池镜跟着小厮来，隔得老远就听见正屋里有人在骂，“这事你也来问我？你竟吃了凤家十几年的白饭！往年怎么办的，今年就怎么办，过个年，又不是过发你老的丧，难是回不成？！”随后见个事的婆臊眉耷走来。池镜一看形便猜到是传闻中的凤大，果然是个凶神夜叉，不由得替凤翔暗暗惋惜。踅西屋，凤翔披着件大氅迎来，将他请在窗椅上坐，“你又是几时听见我病了？”“昨天听二嫂说起的。”池镜看他一会，见脸上虽憔悴些许，神倒好，放心来，“我从冯家来，路过你家，便来瞧瞧你。看你倒好，不知是什么病，要不要？”“一风寒而已，不打。”听见俪仙还似在影影绰绰地骂人，可巧玉漏端茶来，凤翔攒眉：“把门也关上。”玉漏便把门阖拢，向几上奉了茶，想起什么来，忙踅罩屏整理床铺。倒提醒了凤翔，不好意思地朝池镜笑笑，“真是失礼，我连日都是在这屋里养病，也就只好将你请到这里来坐了。”池镜想着正屋那景，也跼蹐着一笑，“原该去拜见嫂夫人的——两个人正彼此尴尬，玉漏踅来说：“只好委屈三爷在我们这里坐坐。”想来这是她的屋了，池镜歪看去，见那架床赫然摆着两个枕，像是朝他在宣示着什么。本来是寻常不过的事，此刻他心却略微不自在起来。他收着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