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不拿玉漏当什么亲戚看待，连个正经也没给，只端着一碗药，看着碗里，用汤匙慢吞吞地搅着药汤，脸上有烦嫌，“老太太怎么说？”络娴没她示意不敢坐，立在跟前回：“老太太说叫玉漏还跟着我住，正好我那丫蓝玉阁了，就将蓝玉那每月二钱银放在玉漏上。”桂太太听见这话瞅玉漏一，“还说了什么？”络娴想了想，老太太也没什么要话，只是略问了问玉漏家里的境况，听见玉漏她娘的娘家是句容县的农，倒笑了笑。“噢，说来也巧，玉漏她母亲的娘家和老太太祖上是一个田庄上的。”怪不得呢，老太太这人谁猜得透？素日最恨人说起她的，她父亲是农，全凭苦力才供他个举人，千辛万苦了官，在他们乡是了不得的事。可跟南京城这些达官显贵怎能比得？所以老太太媳妇那些年，不论家里家外都看她不起，所以不喜人家说她娘家的事。谁知今日又变了心，撞见半个同乡，倒有喜似的，真是晴不定。桂太太只得搁药碗：“既如此，就老太太的意思，将玉漏姑娘安置在你院里，补蓝玉的缺。”络娴笑：“我原就是这个意思，玉漏能算会写，还能帮衬着我。”这一桂太太提起两分神，重新打量几玉漏，“你会写字？”不及玉漏开，络娴先：“何止会写字，是正经跟她爹读过书的。她爹是秀才，四书五经她都学过，很有些学问呢。”桂太太乜她一，“又不是问你。”玉漏接嘴：“二过奖了，只稍微会写几个字。”大翠华和四姑娘金铃皆在一旁坐着，金铃没旁的表示，也不说话，翠华却把在她二人上斜一斜，笑：“我们二不识字，想不到娘家的丫倒读过书，真有意思。”络娴看她一，很快恢复笑脸，“还有件事要回太太，才刚在老太太屋里，老太太叫把清明诸事都我去办。”这一项去年还是翠华在办，今年又变了，翠华不由得换了脸。不过变来变去，还是桂太太手底得力，她倒没所谓，指了指翠华：“你一次办这事，多问问你大嫂，她比你略知一些。”翠华没应声，兆林上月的亏空还是她由这些事匀来的银填补的，兆林的脾，哪能说省就省？月照样还有那些亏空，如今手里又少一项，此去，岂不要拿她的己钱来填房里的亏空？因此万分不兴，心里暗骂着老太太，顺便连桂太太络娴也没绕过，一样骂她们。络娴听不见，朝她笑笑，“少不得要常去搅扰大嫂了，大嫂可别嫌我烦。”翠华笑不笑地歪在椅上拨茶碗盖，“哪能呢，弟妹揽了这宗事去，我还轻省。”“好。”桂太太在上着，很好，两个媳妇争来斗去，想方设法的把差事办好，功劳自然都是算她这个婆婆的。如今络娴手底添一名“能将”，愈发能办几件漂亮差事了，不怕老太太不放心把家到她手里。她有意要向燕太太耀武扬威，吩咐络娴说：“领着去见过你二婶吧，估摸着她也午睡起来了。”叵奈燕太太见着玉漏，听见这些话，也不觉得怎样。给老太太一阵一阵地折腾这些年，她早把那当家主的念抛闪了，只盼着少错，少叫老太太挑刺来说，芦笙果然能当选晟王妃。待芦笙嫁皇帝家，那才叫正儿八经的翻。她心里唯一还和桂太太相争的，是这门好亲事。不过这一阵二老爷那又没提这话了，先时来信也只说了皇上问起他们家两位姑娘的话，并叫这先不给两位姑娘议亲，别的都是阖家的揣测。她正打算着这两日写信去问问二老爷，又有犹豫。她那位丈夫简直不像个丈夫，就是从前朝夕相对的时候也一句私话没有，何况如今老天地的隔着。说不定写信过去，他就回一句“勿揣圣心，勿生贪念。”这是他的派，她想着就笑了。络娴不知她在那里呆笑什么，歪着窥她，“二太太想着什么好笑？”“嗯？没什么，我想着你这表妹一来，如今家里就更闹了。”燕太太回过神来，吩咐屋里的丫，“去叫姑娘过来，她不是成日吵着要见见她二嫂家的妹？”不一时芦笙叮铃当啷地过来，一看玉漏穿朴素，心里的先就冷了大半去。心想果然是底人说的，压不是什么小，就是他们凤家的丫。她绕着玉漏看一圈，秃噜着嘴问：“你多大年纪？”玉漏说了，她不过“噢”一声，就往榻上走去，挨着燕太太坐来，“那还要叫你一声玉漏啰？”玉漏忙：“这可不敢当。”芦笙恹恹的，“你会打络不会？”“会打一些，五姑娘想打什么样的络？”“你等着。”芦笙又跑去，未几片刻取了个颗大的金珀来，坠在玉漏前，“拢这个的。”玉漏一看那金珀通晶莹，就是在唐家也从未见过这样大个的，惊得说不话来。芦笙看见她这神愈发得意，特地将珠在她前晃两，“你可认得这是什么？”玉漏认得也装不认得，讪着笑了笑。燕太太也拿去看了一回，“这是哪里来的？”芦笙笑：“过年的时候姑妈给的，说是给我压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