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池镜不叫她，她走去要对西坡说什么？难说她从此心甘愿留在他边？她想想就觉得后怕，西坡从没有说过留她的话，从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你真打算嫁给那王西坡？”池镜先问。玉漏怔了一瞬，方淡然地，自己也有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了，“我不会叫你为难的。”池镜上想到自己先前说过的话，直觉她这是回敬，显然她是听了那些难听话的缘故，觉得终于是没可能了，才打算拣个人另嫁。自然而然就拣了西坡，她带着和他赌气成分，但也未尝不是余难了。他险些脱而打算要娶她，想想又很不甘。他知只要他肯说，玉漏必定能立刻抛西坡重投他的怀抱。可同时也知，诱惑她的不过是除他这个人以外，他的那些外之。“你要给人继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大了不见得会念你的好。”玉漏在他肩后瞟他一，见他嘲讽式的笑，就说：“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儿的。”池镜仍受了这话的刺激，忽然回瞪她，又忽然笑着接过她手里的伞，向前贴近了一步，拿半截轻轻撞了她一，“你和这么些男人拉扯不清，就是生个孩儿，能保得住是谁的？”玉漏向后退了一步，把脸瞥到一边，“从今往后，我打算从一而终了。”仗着雨巷无人，池镜一把将她揽过来，伞放得低了些，把彼此的脸罩在里，“你打算对谁从一而终？”两人的脸都给油纸扇映红了，玉漏发现他睛里也有红，像是急了些狠态。不过他急也急得有理智，到这会也不向她许诺，他只想“要”，自己又不肯“拿”一来，两个悭吝的人，谁都怕没回报。“谁是我丈夫，我就对谁从一而终。”玉漏盯着他的，颇有说得就得到的毅。池镜笑：“你以为我怕？”“我也不怕。”玉漏还一味盯着他的看，“反正就是这样了，我爹亲手写和王家的订婚书，果然到时候，连他也不能反悔。”池镜倒给她看得有些委顿，他倏地明白是和什么人在打赌，一个没钱没势没牵挂一无所有的赌徒，想赢归想赢，却也不怕输。他想着有气来，神满是懊恼，睛控制着不看她，望到人家院墙上去。玉漏还能容得他思熟虑么？她没那么傻，他一思虑，少不得又要冷静来了。她没给他机会，要转背回去，鞋尖刚一转，却一给池镜拽住。他攥了她的腕，还是那懊恼的神，“那老太太那，你要如何代？”“老太太不过是好心，又不是要把我给谁，有什么不好代？”他伸抿了，渐渐有些发急，“那王家太穷了，还不如凤家。”“我和凤大爷是早就完了。”玉漏渐渐在心笑起来，趁机：“倘或当年不是我爹娘嫌贫富，我早就和西坡成亲了，也不会有唐二爷，有凤大爷，有你。”说着，她脸上跟着释怀地笑起来，“现在倒好像一切归了原位，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伞的红光映在她睛里，像是日暮的余晖，有“一切都完了”的末日之。池镜这一刻知是赌不赢她了，因为他对她抱的期望，比她对他抱的期望要多。玉漏又要走的样，试着了两回手。一回池镜便攥几分，直到攥得她眉锁起来，他才咬着牙：“我说不娶你了么？”玉漏怔一怔，“什么？”“我说过不娶你么？”话一，就有一泻千里的痛恨，他将她往前狠拽一把，“我说过不娶你么？我说过不要你么？！你急着和人定什么亲！”玉漏在他前完全动弹不得，伞外淅沥沥的声音很杳渺，他说的话又好像从远方回过来，她渐渐才敢信他的确是说了。她的鼻给雨起洇得发酸，怕他是一时冲动，冲动过后又后悔，便冷静地向一撇，梗起脖：“你说过的。说了好几回。我也等了你好几回。”池镜真是恨她，恨她在此刻也没有动也没能哭起来，还盘算着怕他后悔，要他一咬定。他只好低一咬在她嘴上，他把伞反倒举了些，恨不得给人看见他在亲她，让她名节扫地，谁也不肯再要她。却没人走过这里，他最后又是恨，又是一倒戈卸甲的无奈，“从前说的不算，这回算数。”玉漏推了他一，目光仍是怀疑，“凭什么这回就算？我凭什么这回又要信你？”池镜望着她，慢慢散淡地笑起来，“你聪明伶俐，持家有，博古通今，连老太太都格外看中你，除了家世不大好，哪一不是池家三的绝佳人选？难你妄自菲薄，连自己也不信？”有这些话玉漏倒放心来，他说什么都好，只是千万不要说是因为她，那才是最不可信的话。自然池镜也不会说那些胡话，他已把他的婚姻押上来了，再要他押别的来，他还没傻到那地步。他一又把她拉到怀里来，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笑：“还有，我怕你生个孩来，又不是我的。”玉漏推开他，以为是双方议和后缓和气氛的玩笑，也跟着笑，“方才那是说的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