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妆台前摇，“她既然一心要跑去，哪里还想得起家里？你别看她是个姑娘家，可一旦打定主意，比谁都，父母的话姊妹的话一律不听，就是吃了亏也不后悔，她从小就是那样。我别的都不觉得怎样，就只这钦佩她。”吃了亏也不后悔，这池镜已领教过了，他正仰着面孔在榻上笑，就听见丫来说永泉在外有话回。一算大约是淳县那来了信，他便起整衣，预备门。玉漏在镜中瞥他，待问不问的，到底没理他，由得他去。果然去永泉说淳县的县令特地打发人来回话，又送来件血衣，说是小夏裁的。池镜便骑往曲中秦家去，将那血衣转给玉。玉看见那血迹斑斑的衣裳先是吓一，而后听见是小夏的，反而平复来，慢慢自椅上坐，伸手摸着那件衣裳，“是怎么死的？”“他在淳县欠了不少赌债，给债主失手打死的。”把欠债的打死了，谁来还钱？知不过这是个由。“谢谢你。”她说。谢完便咽住了，慢慢摸着那衣裳，还闻得到一腥气，忽然熏得她要呕来。然而没有呕吐，反而落一滴泪，隔好一会才问：“尸首呢？”池镜本来是睐目看她，忽地像给她那泪晃着了，忙扭回脸来，怕她难堪，“给他表舅收敛了，大概是托人带信回南京乡，叫他父母去接。”玉就只那滴泪，搽就没再有泪了，抱着那衣裳收到楼上去。一时扶着楼槛来，和池镜说：“你大哥近日常到我这里来，萼儿姑娘那是绝迹不去了，我还怕萼儿姑娘生气，前日在我这里摆局，我特地叫你大哥将她也请来，她来了，倒一不见生气的样，反而你大哥有难堪。”池镜想到兆林就好笑，“他还有钱？”“他在织造局当差，还怕手上没钱？你说得不错，他那个人的确是钱大手大脚，无论我要什么，多少银，他都肯买来。”玉走来，隔扇门角那的四方几上指去，“前我说想要个古董瓶摆在这里，他就果然了来，了六十两银。”瓶着一枝烈的红山茶，想起自己房里也有一枝，是玉漏在那里的。他望着那画一笑，“几十百把两的，老是不痛不的，没意思。”玉拂裙坐，鼻翼底似乎还嗅得到小夏的血腥气，便轻轻攒眉，“不如叫他去赌？沾上赌的人，没一个脱得了。”池镜睛寒珵珵地一亮，着笑，“这倒是个好主意。”旋即起告辞，怕碰见兆林过来。玉并没起送，靠在那椅上把扇慢慢打着，睛望到对面隔扇门外的河上。恰好有只乌篷船摇过，船上的两个男人朝她笑了一笑，她也朝他们一笑。给秦家妈瞧见，忙叫小丫把那些隔扇门都阖上了，“兆大爷可不喜你开这门。”秦家妈拿着活计拂裙坐来，着一双鞋，是造的缎，都是兆林送来的。有了兆林那冤桶，旁的生意都在犯不着去了，只一门心思应酬他。但他那个人也是霸，大方是大方，就是严苛得很，连这隔扇门也不许她开，说河上人来人往的。她觉得好笑，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家女。秦家妈：“怎么池三爷的心就这样狠，如此坑害他大哥，也是得来。”玉还想着小夏，只觉周的血都是凉的，“他们那样的人家，这事多了去了。”秦家妈又：“三爷的真是你亲妹？”“这有什么好哄您的？”“那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妹都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去，你当初什么犯傻，跟个小裁私奔。”玉看她一，抖着肩笑，“您以为嫁到这样的人家是桩易事啊？您只看到如今人风光的时候，没瞧见从前我妹吃了多少苦。她那个人，亏得心多，不然早就吃了大亏了。我这倒不如她，否则也不会给人骗。”正说着话，听见外有人敲门，秦家妈扭透过屏风向外看，“想是兆大爷来了。”忙放鞋面去开门。果然是兆林，院便对跟来的四个小厮：“你们去回柳大爷赵老爷，就说我已先回家了，请他们自乐吧。”说着摸了二两银递给秦家妈，“烦劳妈妈张罗桌好酒菜，我和莺儿吃。”那秦家妈听他气是从哪里赴席过来，便乐呵呵接了银：“兆大爷若有朋友，不如请到家来，我们家里治席面也便宜。”一面向屋里喊：“姑娘，兆大爷来了。”里也没答应，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