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的当儿，运送着粮的车队已经顺着大路走到了三岔湾左近。看着拉车的大牲走得浑是汗，装扮成了车把式的八路军战士只能把大车赶到了路边的树荫，先把料袋在了牲嘴上，让走得疲累的牲好歹吃上几掺了豆面的草料，再取了车上带着的桶，去路边青蟒河中打了些清饮牲，人喊嘶折腾来的场面，倒也颇为闹。

    从衣兜里摸两块夹了咸菜的白面馍，莫天留顺手将其中一块粮递到了沙粹的手上：“槌，你也去寻来。等拉车的牲都歇过了劲儿，咱们可就得闯三岔湾鬼炮楼了！要是不吃饱喝足，一会儿可就不得劲儿了！”

    把莫天留递来的粮朝嘴里一叼，沙粹顺从地从大车上了去，眨的工夫便端着个半满的桶奔回了车前。一边举着桶递给坐在粮袋上的莫天留，已经把粮吃了个净的沙粹一边朝莫天留扬声问：“天留，一会儿咋闯三岔湾炮楼？有说好的章程没有？”

    端着桶猛了一气清凉的河，莫天留顺手把桶朝站在车旁的沙粹一递：“一会儿你只把这连着手榴弹的麻绳拴在手腕上，再好生扶着何老爷，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就是！旁的事……大当家的说了，都给我了！”

    抬看着莫天留那神气活现的模样，沙粹禁不住闷声应：“天留，你又逞能……这回可是大事，咱们要是这事不成，怕是村里不少乡亲就得门要饭。那些连家门都不起的，就得活活饿死！前些年清乐、南两县闹蝗虫，庄稼颗粒无收，你可是亲见过饿极了吃观音土的乡亲活活憋死……”

    脸骤然一黯，莫天留顿时没了方才那神气活现的模样。他沉默了老半天，方才看着那些正在收拾桶、料袋的八路军战士说：“槌，我心里……心里有数！无论如何，这回我一定能把粮回去！你就瞧我的吧！”

    虽说沙粹平日里脑瓜并不灵光，可在方才话刚，自己便知说来的话戳到了莫天留心痛，只怕是让莫天留想起了自己饿死的爹娘。忙不迭地放了桶，沙粹一个纵上了大车，闷低声说：“天留，我……我不会说话，你……你别往心里去呀……”

    朝着小心翼翼扭看着自己的沙粹无声地了个笑，莫天留仔细地解了拴在自己手腕上的麻绳：“槌，仔细拴在你手腕上，可别叫人瞧来了！一会儿这何老爷要是敢说动……你就拉动了这麻绳，再把何老爷和他腰里拴着的那手榴弹扔去！”

    一把攥住了莫天留递过来的麻绳，沙粹重重地了：“天留，这活儿你就放心吧！”

    反手摸了搁在粮袋上的一面膏药旗，莫天留很是厌恶地把卷在旗杆上的膏药旗舒展开来，迎风甩了几，这才朝着已经收拾停当的车把式扬声叫：“走着吧……”

    经过了短暂的休憩，拉车的大牲在脚程上明显地加快了一些。才不过顺着大路走去一壶茶的工夫，三岔湾炮楼上飘扬着的膏药旗已经映了众人帘，

    就连炮楼外站岗的皇协军扯开了嗓门儿的吆喝声，也清晰地传到了莫天留等人的耳中：“站住！你们是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