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可咋办？要不……我把那维持会的牌给摘了去，也免得叫八路瞧见了，又生事儿来？”

    方老瘪慌地将几袋麦麸了墙角的柴草堆中，扭着脑袋朝门低叫：“这大黑晚上的……谁知叫门的是哪路人呀……门外各位爷，我这穷家小的，连个脚的地放都没有，要不……您受累朝南边走几里地，那边村大，能寻

    似乎是觉着自己话说得太多，方老瘪随手将葫芦瓢儿扔了边半空着的缸里：“我跟你个老娘们家的掰扯这些吗？赶烧锅饭去！这一整天的工夫来，我可是米没打牙，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话没说完，门外已经响起了一串杂的脚步声。还没等听见脚步声的方老瘪从炕上支起，门外已经传来了压低了嗓门的声音：“老乡，开开门！”

    依旧是压着嗓门，门外的声音显然透着几分和气：“我们是八路军，连夜执行任务，走到这儿迷路了！老乡，麻烦给开开门，让咱们来歇歇脚、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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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脑袋瓜里就没别的，全是麦麸！有粮也别搁在家里，藏在外才稳当！要不然……就算是鬼不抢、八路不征，那村里人上门要借粮，你还能咋说？不借说不过去，借了心尖疼，倒还不如家里啥都没有，任谁也剐不一滴油……”

    方老瘪的媳妇眯着被烟气熏得直泪的睛，诧异地抬起了：“吃罢饭门啥呀？这大冷的天儿、大黑的晚上，地里也没啥活儿了？”

    方老瘪一把将扑过来撕扯自己的媳妇推搡到一边，伸手又舀了一瓢送到嘴边：“你懂个！照着人数算来，一人最多二十斤粮，哪怕是天天熬稀汤，又能吃几天？可换成了麦麸，哪怕是掺上儿正经粮麦麸粮，那也够咱家吃好日了！娘们儿当家过日，这小账你都算不过来，你倒是能比火筒多气，旁的啥用都没有！”

    看着自家媳妇顺从地蹲到了灶台后烧火，累了一天的方老瘪随手把炕上脏兮兮的被窝筒推到了炕角，这才懒洋洋地靠了上去：“这世……谁手里有枪谁就是大爷，谁都得罪不起啊！反正咱见谁都赔笑脸，任谁都不得罪，这日才能过得稍微清净……一会儿吃罢了饭，拿上活儿的家伙什跟我门！”

    方老瘪的媳妇讶然张大了嘴，顿时尖细着嗓门叫嚷起来：“啥？麦麸？平日里你三杠打不个闷，这节骨上你也犯糊涂！你说你还能啥！凭啥人家都能分着粮，咱家就只能得着麦麸？不成，你给我把粮换回来！你还不给我快去……”

    “摘什么摘呀！这维持会的事儿，八路一早就知。虽说明里啥话都没说，可暗地里也就是睁只、闭只的事儿。只要不是当真帮着日本人办差，八路才懒得搭理呐……”

，伸手从缺了沿的缸里抓起了个葫芦瓢，舀了满满一瓢凉了肚，这才朝自家媳妇低声应：“我就没要粮，全都跟人换的麦麸！”

    就像是叫蝎蜇了一般，方老瘪猛地从炕上了来，一个箭步冲到仍在屋中间的几袋麦麸旁，一边玩命儿地将麦麸朝屋角堆着的柴草堆旁拖拽，一边颤抖着嗓门朝门外应：“谁……谁呀？”

    方老瘪鄙夷地撇了撇嘴，一气将手中端着的半瓢喝了个净，这才拿脏兮兮的袖一抹嘴：“日本人说了你就信？人家手里有枪把，今儿说给你发粮，明儿人家翻脸不认账，你还能把人咬了去？！还见着了八路就敲锣、上炮楼报信……你当人家八路手里没枪是怎么的？去涂家村开百村大会的时候，我可是亲见着了，人家八路手里可也有机关枪、盒炮！”

    叫方老瘪狠狠奚落了几句，被推搡到一边的方老瘪的媳妇有些不服地低叫起来：“不是你说的，日本人随后还能发粮吗？再说了，咱家门前这维持会的牌是白挂的呀？给他们日本人扛活儿，不兴给工钱的？那日本人来咱村的时候不是还说了，只要是见着了八路就敲锣，再上那袖箍去一趟附近炮楼，他们就给大把的赏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