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的孟满仓反倒显得异常平静。伸着还在痉挛的手掌四摸了摸，孟满仓低声朝蹲在自己边着气的钟有田笑着说：“有田，是不是……咱们叫鬼给围了？你是把我拖到地堡里面了吧？我手摸不着雪了……”

    大着气，钟有田伸手着自己脖上血量越来越大的伤，低声朝半躺在地上的孟满仓应：“是叫鬼给围了……满仓，咱们这回，怕是……就到这儿了！”

    使劲摇了摇，孟满仓低声叫：“不是咱们，是我……估摸着就到这儿了，可你还得回去寻队！咱们革命还没完呢……”

    抓着孟满仓的掌，钟有田轻轻将孟满仓的掌在了自己脖上血量越来越大的伤上：“我也挨了一家伙……血得停不来！就是想走，怕是雪地里走不二百步，就得……满仓，咱们就到这儿了！”

    懊恼地将掌死死地在了钟有田的伤上，孟满仓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与不甘：“我为啥没早听你的……我要是……你也就不会……”

    任由孟满仓住了自己脖上的伤，钟有田伸手从自己腰后摸了两枚晋造手榴弹：“不都是为了多杀几个鬼？要不是小鬼耍招、连他们自己人都朝着里边坑，谁能想到拼刺的时候，脚底能扔过来个手榴弹哪？”

    “他娘的……沟里翻船！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倒是今天……这要是传去，我秦凤路孟家的名，可就叫我给丢尽了……”

    “丢啥丢啊？秦凤路孟家的刀客，两把刀上从来都不输人！要不然，平日里我咋老喜跟你比较着来？那就是红你那两把刀的本事呢！”

    “红个啥？你那弩弓上的准也不差，隔着老远、悄没声地就能把鬼给办了……比枪都好使！”

    “满仓，你说咱们俩革命到底了，那队以后边用人的时候……可咋办呢？”

    “不是有莫天留和沙粹他们吗？这清乐县的革命火，已经叫咱们给起来了，那就肯定有人不断参加革命！这些人里，说不定就能有用刀、用弩弓的好手呢……可惜我家里的壮丁都没了，要不然……家里知我革命到底了，肯定还能把家里壮丁派来，继续参加革命！到那时候，家里一定要开祠堂、摆香案，祭告祖先，还要照着送家里男丁门闯时候的老规矩，请了十里八乡有名唱秦腔的师傅来，唱一段《侠客行》呢！”

    “你门的时候，你家也请了师傅来唱过？”

    “咋没唱过？从小到大，我孟家刀客门时请师傅唱的《侠客行》，我都听得会了……”

    耳听着半塌的地堡外传来轻微的踩踏积雪的脚步声，钟有田将两枚手榴弹上的拉火绳地在了手中：“咋唱的？给来一段？”

    像是也听到了半塌的地堡外传来了日军围拢时的动静，孟满仓毫不犹豫地了：“那你听好了啊……”

    前面是山后面是黄河

    冷冷的北风迎面过来

    不能够向前不能向后走

    让冷风心

    让冷风心

    是谁曾经握着谁的手

    是谁曾经为谁把泪

    无助的双手端起一碗酒

    让烈酒浇心

    让烈酒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