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日张太医复诊，才一搭脉，便是眉蹙，良久方收了脉枕，“二公中淤血未散，气血逆滞，比之上回，反觉更甚。”

    叶素心一听，心便是一，忙问，“如何会重了？昨儿才服过止痛化瘀之药，难是先生开的方不妥？”

    太医忙，“老臣自不敢敷衍，只是病症牵涉心神，药石难为力也。依老臣观，二公乃心火郁结，绪不调，才致淤毒陷，伤上加伤。”

    叶素心神微动，问，“可有解法？”

    张太医摇一叹，“病难医，若非二公自愿调摄，旁人纵有回天之术，亦难奏效。”

    叶素心闻言，心底“咯噔”一。再有不足半月，便是与秦家的吉期，届时满京宾客云集，若宋家以病推婚，承沅府向来面威严，岂能容人如此轻慢？这一桩婚事本是她费尽心思求来的，若误了正缘，可如何是好？

    正思量间，忽觉屋中少了个人影，四一扫，竟不见玉娘影。便随问，“玉娘去何了？”

    薛贵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就听榻上宋昱放声，“还能去哪儿？自然是替你那好外甥敷药去了。”

    叶素心微微一怔，却也未如以往那般厉呵斥，只淡淡一叹，“是么那就由着她吧。”

    大夫人语气平静，竟听不怒意半分。倒叫薛贵暗自惊诧，本以为夫人闻此必然大怒，谁料却似全不在意，实在反常。

    叶素心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只是不声罢了。她心知儿素来心痴，若这回亲见小柳氏三心二意，尚可死心绝念。若能因此彻底将她放，反倒是意外之喜。

    原来顾国公前些时日便带外甥府，谁知顾瑾轩执意不肯，中虽言需养伤，却非要留在东房。此举意图再明不过，叶素心早看得清楚，故而也不阻拦，只安排人将他暂寄客房，既不迎合，也不相斥，留个面罢了。

    如今那二人抬不见低见，房前屋后日日相逢，她是过来人，岂不知旧梦最是难断？若儿与那小柳氏断，让儿认清其人，死心亦无憾。如此一来，省却她百般劝说，反倒是桩好事。

    想到这里，叶素心望了望床榻上的儿，“昱儿，你莫要总胡思想，气血方伤，最忌心绪不宁。你若心能定，伤自然也易好些。”

    宋昱听罢，只冷哼一声，别开脸去，不愿再听。他怎不知那表兄原就是母亲引府中的？如今更摆一副假模假样的面人模样，叫人如何不厌？

    张太医再三叮嘱，遣了药方，方才辞。

    叶素心命人送太医府，自己却仍留在榻边坐了片刻，良久，才似随一般，“你快些调整心态，莫误了吉时。到时候让人瞧了去，岂不是笑话？”

    宋昱侧背对着母亲，神晦暗如墨，似未听见似的，半晌才低低闷声一句，“这婚，不结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