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放坛，抹了把嘴：“当然不是喽，哦，我刚才说的是以前的桑枝酒，以前名的那会儿——现在东家老王和樊家能搭上关系，那么多灵山灵脉，大约还是找着差不多的灵泉了呗。”

    “原来是这样。”

    卫寄云，虽然面沉凝依旧，但还是好了许多。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也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喝，到了后面也直接抱着坛。

    旁边两个看了也不说什么。

    姚老只笑呵呵地接着夸小仙师海量，直夸得卫寄云又快活起来，拉着老就要和他拼酒量。

    可惜不用灵脉法诀疏导，卫小仙师的酒量显然不大行，不到半个时辰就喝趴在了桌上，喃喃自语。

    姚老自觉挪远了，唯恐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怕什么？”千山讽他，“横竖不过是寄云想家了。他家以前就在玉岭附近。”

    “不是涌泉。”千山又调了句。

    “哦，哦哦哦，明白了。”姚老。

    过了会儿，老说：“我有个朋友，以前也住那边。”

    “她还活得好好的。”他也调了句，“就是不住那儿了，和卫小仙师家人一样，运气也好的。”

    千山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接来一人一妖就这么沉默地喝过了后半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沉沉的、仿佛饱了灰云也清晰可见，千山才对姚老：“走罢，我们去见你那个朋友罢——什么营生的？”

    姚老意识抬环视了，才并起五指，了个挖铲的动作。

    “挖井？营造？”千山问。

    姚老摇又摇，讪笑：“就是就是给先人造个住啥的。”

    千山定了定，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先人的住”是个什么东西。

    姚老记不错，还记得要说吉利的。

    “还有，今日去不了，”姚老又，“活人的吉日她都不开业的，得等先人的吉日，也就是后日。”

    第叁日，姚老带着千山他们在城北陋巷里拐了十七八个弯，终于找到了一家门悬着红漆棺材的院。

    只是还没跨院门，几人就齐齐顿住了。

    院里早已站了几个人，当中那个形容瞧着十分熟，只是一素白，簪白，遥遥望过来间，双睫垂泪，神凄楚——正是陈莫儿无疑。

    于是乎，很多年后千山都还记得，那一日是九月十一，天气晦无风，他第一次见她穿白，亦是第一次陪她送葬。

    不过，单论重逢那一刻的心，千山确实到了十分复杂。

    四目相，他惊讶于那蓦然涌上心的喜悦。

    只是作为一个颇为善良且颇同理心的好少年，千山很快就因着这喜悦又生了某近似于心虚的、淡淡的负罪。

    ——毕竟两日前，他确实曾暗暗期待过陈姑娘的病秧夫君一睡不起。

    那一晚，千山甚至漫无边际地想过，若陈姑娘的夫君天亮前没了，他就带着她一起走。

    ——毕竟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不太的少年侠客故事。

    故事里的少年人打败了最终坏后，总会拼着最后一气来到面若、如秋的心上人面前，要么满怀幸福地死在她的怀里，枕着她的泪眠，要么一觉醒来后度过此劫，从此带着心的姑娘快快乐乐地寻个地儿共筑巢，一对隐姓埋名的神仙眷侣。

    当然，千山自信，以他的本事，肯定不会让陈姑娘哭泣，所以他只需要思考师门哪里有桃源一样的府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