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之离开后，又过了一会儿，皇后王池踏室，来到圣人边，换了一杯茶。

    自打接到王传来的消息，知北府后人面之事后，王平之便一直等待着圣人的传唤。

    “你的这位好国舅必定告诉你，谢墨有将才，合该掌握北府后人；郗声简默，对朝堂没有异心，堪任徐州刺史。”太后冷笑，“他不得谢家与郗家搅在一起，盼着谢氏烈火烹油、登跌重。如若不然，他又怎么能更一步呢？”

    “呵。”圣人冷笑一声，“谢瑾为人臣，不过尽了些为人臣的本分，母后便这样激他，不如这皇帝给他来，让他来您的儿！”

    “圣人息怒。”皇后握住了圣人的右手，“养兵耗资大，府库之中，哪有那么多的钱粮呢？谢家肯钱为江左养兵，不也是好事一桩？”

    “罢了，罢了。时也命也，时也命也。”圣人再次叹气，喝了茶，玩笑似的问，“纳郗氏女？梓童可会愿意？”

    “寒料峭，圣人何必用这些寒凉之？”

    此起彼伏的碎瓷之声传来，圣人尤不解气，膛剧烈地起伏着，发一声声重的低喝。

    更重，圣人独坐室中，喝了手边的冷茶，这才明白了所谓孤家寡人、不胜寒的意味。

    然而，王平之的到来并没有令圣人颜稍缓。

    “可朕不甘心哪，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窝的皇帝，手上连一兵一卒都没有？”

    皇后低垂眉，留一行泪：“可我们又能如何呢？如若不然，您将郗氏女纳中，让郗途掌兵，我家尽力资，为您供养兵士。”

    “那你得问元帝了。”太后疲惫地说，“王与、共天，这已经是传了多少年的民谣了。江左生来如此，就算没有谢氏，也还有无数的世家，你我又能奈之如何？更何况，谢瑾已经是江左立国以来难得的谦退辅臣，有几分郗司空当年的风度。你不是不知，渡江以来，其余那些权臣又是如何的？王丞相自恃功，与元帝同登御床；虞公以帝舅自居，多次面斥少帝。南渡以来，当轴主政的衮衮诸公，那个能像谢瑾这样尊重皇室？皇儿，我们总要知足。”

    直到月过中天之时，他才终于忍着病痛，连声咳嗽着，踏了台城的月之中。

    他的应对，与太后所料一般无二。

    “世间女，有谁会甘愿与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不过，只要有利于圣人

    “不知足又能如何？郗岑秉政之时，我们母三人是何形，难你都忘记了吗？泥人尚有三分土脾气，你何必非要谢瑾？收拢皇权，岂是一日之功？我们总要慢慢来。”

    “圣人！”皇后唤了一声，泪珠而落。

    “你——”太后被这话气得疼，她一气，站起来，“你不愿听我的话，那便召王平之，看看他是怎么说的？这些臣原本都是一样货，你以为他有多么向着你？不过是屈居谢瑾之，无法罢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们两人所说的话，又如何能作数呢？我不了朝堂的主，你也不了王氏的主，不过两个泥人罢了。”

    圣人看向这双与王平之肖似的杏，不觉叹了气，沉声说：“梓童，朕不甘心，朕实在不甘心哪！江左缺兵少将，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多的青壮之人，却要拱手让给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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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足？”圣人看向太后，中满是不甘，“大丈夫生于世间，南面称王，难只是为了这样的知足吗？”

天？堂堂太后，竟要为了谢瑾的缘故顾虑至此？”圣人咬牙切齿地问。

    门再次阖上，圣人狠狠挥动手臂，将几案上的瓷全扫落。

    圣人眸蓦地发亮，又黯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