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归听着谢蕴平静的叙述，心中愈发觉得悲凉。

    谢蕴的声音有些哽咽：“有时我甚至会想，便是因温氏叛而不得不和离归家的阿姊，也胜过我许多。她尚且有余生可以选择，可我却永远都没有了。”

    “除此之外，只要孩们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大，不要像他们父亲那样愚蠢自大，我便别无所求了。”

    “渡江以来，谢氏不知与多少世家联姻，姊妹中也不乏嫁了如意郎君的。可为什么到我时，偏偏就要嫁给这样的人？”

    郗归没有接话。

    一室沉默之中，谢蕴斟酌着开：“大郎此次外放，我知叔父并不赞同。”

    谢蕴抬直视郗归：“可是婶娘，我实在不想再忍了。”

    然而谢蕴说这些，并非是为了抱怨。

    即便说着这样的话，谢蕴脸上也没有明显的怨恨之，声音也没有太大的起伏。

    造化由来人，偏要巧妻伴拙夫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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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谢蕴这般名满江左的才女，即便似曾经的郗归那般有着权倾朝野的兄，也不得不穿上嫁衣，被锁婚姻的帘幕重重之中，在宅大院中，日复一日地消磨掉与生俱来的生命力。

    她不知要说些什么，对于谢蕴的决定，她同，但绝不赞同，她什么都不想说。

    哪怕是她还在琅琊王氏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如此动地说过话。

    “这一年多来，婆母的脾气愈发固执，我百般委曲求全，却还是不能得个好脸，甚至还会连累我的孩受责骂。”

    郗归能理解她想要逃离琅琊王氏方寸之地的渴望, 却还是无法认同她力促王定之成为会稽史的行为。

    “我心里知，我这次的法让叔父失望了。可我听话了这么多年，真的只任过这一次。婶娘，我不会伤害任何人，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孩。琅琊王氏实在不会教养弟，我实在不忍心也不

    她尽可能平静地看着郗归：“世家女儿，享受了家族的照顾和教养，便该有为家族牺牲的觉悟。我这一生已经过完了，我只盼着，以后谢家的女儿，再也不必受我这般的苦楚。”

    “我不是不能忍，可是婶娘，我的孩已经大了，难我要让我的孩日日看着母亲受辱却无能为力，让我的女儿日复一日受祖母这样的熏染？让他们因为母亲不受祖母待见的缘故，在一家兄弟妹们的中，平白矮人一吗？”

    她只是平静地诉说着，任由滴泪自脸颊垂落。

    郗归看着她行云般的优雅姿态，不觉叹了气。

    谢蕴这样的才学、这样的相貌，堪称这一代世家女郎中的佼佼者，可偏偏是她，与王定之年纪相仿，不得不接与琅琊王氏的婚事。

    “当年王谢联姻，本就是谢家攀了王氏。如今谢家势重，再也不可能让我与王家和离，给谢家女儿添个势利的名声。”

    谢蕴接过丝帕，轻轻拭了拭泪，落寞地说：“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想，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如此佳人，却嫁了王定之那般的人，在乌衣巷中蹉跎数年，实在是可惜。

    人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利益, 没有人能真正对谢蕴的痛苦同受，郗归也不能。

    她纵使惋惜谢蕴的遭遇, 却更厌恶这完全罔顾才能品行的授官方式。

    郗如门后，谢蕴移到了郗归对面的位置。她直起上, 端坐几后, 用细白的手执起巧的壶, 为郗归添了一盏茶汤。

    “正因如此，我必须离开建康，不能让婆母打着教养孙的名义，养废了我的孩儿。”

    对郗归而言，这实在是浅言了。

    她的平静中带着些许绝望，那是一明明自以为已经认命，却又实在不甘心的苍凉。

    她想到了白乐天的两句诗：“人生莫作妇人，百年苦乐由他人。”1

    郗归递了一方丝帕给谢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