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声说到这里，不由抬了声音：“何冲，我且问你，军规是怎么定的？是不是说了每日需得早练？是不是明明白白地写了寒暑不辍、风雨不改？”

    何冲咬牙关，低声答：“是。军规明言，除却战时之外，将士们需朝夕训练。若有特殊形，而取消训练，需经当值将领审批同意后，报女郎允准。若事发突然，女郎无法审批，则需半数以上参军、校尉代表签字后，方可取消训练，并将签字文书报女郎备案。”

    “昨日清晨，我离开之前，曾告诉诸将，昨日训练取消，并当场签了文书。可今日既无训练，文书又在何？”

    何冲心一凛，终于明白郗归为何发怒。

    他当即跪倒在地，恳切认错：“女郎息怒，是卑职玩忽职守，肆意妄为，以至于违背军规，犯大错。”

    郗归接手北府旧后人半个月后，便召集所有将领，为之讲述司穰苴的事迹。

    齐景公时，司穰苴临危受命，起于闾伍之中，加于大夫之上，当此士卒未附、百姓不信、人微权轻之际，斩庄贾、杀公仆，以徇三军。三军将士，无不振栗惊惕，如臂指使。

    当日，郗归再三调，军队务必纪律严明，到金鼓齐鸣，令行禁止，否则便无异于山野匪徒、散兵游勇，更遑论上阵杀伐。

    那时何冲还自傲地想，自己作为世代从军的北府后人，家中叔伯个个上过战场，怎会不知军令如山的重要呢？

    可短短几月过去，他竟然当着万余人的面，因为不守军规而受到郗归诘责。

    何冲满心羞惭，面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来。

    权也跪伏在何冲侧，等候郗归发落。

    郗归看向诸葛谈、刘等人：“‘不教而杀谓之，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3。’我早就有这样的担心，所以甫一接手军队，便令刘定好规矩，又亲自训诫尔等，言明军令如山，不阿一人。如今这般，究竟是谁的过错？你们倒是说说，该怎么惩罚？”

    何冲不等诸葛谈等人回答，便当先开说：“卑职违反军纪，实在无可辩驳，请女郎军规置，杖责八十，罚禄三月，降职一等。”

    此话一，其余几人均变了脸。

    郗归看在里，不待他们开，便冷笑一声，了决定：“何冲、权，知法犯法，大违军纪，念你二人系初犯，且未造成大的损害，便杖责八十，罚俸一月。你二人可服气？”

    二人齐齐开：“卑职心服服。”

    “至于你们几个。”郗归将目光移向诸葛谈等人，“照军规，尔等皆犯了失察之责，视为渎职，杖责四十，尔等可服气？”

    “卑职甘愿受罚。”

    “起来吧。”郗归收回目光，示意何冲、权起，“为免耽搁军中事务，自今日起，尔等受罚，每十日杖责一人。全军上，每旬加两节军规课，好好地学一学规矩。”

    “是。”诸将拱手应答。

    郗归看向不远猎猎的军旗，冷然开：“这世上有的是比投戎旅轻松的活计，我今儿把话放在这里，整个北府军的将士，有一个算一个，若是受不了军营的辛苦，尽站来跟我说，自会有人安排他们去垦荒，去打铁，去砍柴，去烧饭，免得留在校场之，平白损毁我北府将士的军心士气！”

    换将

    “是。”话音刚落, 何冲便郑重行礼，声作答，“女郎放心，我等必不会再犯了, 也会好生约束, 整饬营中纪律。”

    郗归了, 审视何冲的神：“何校尉，你莫怪我今日伤了你的面, 知耻而后勇, 军营之中, 面都是自己给自己挣的。”

    “卑职明白。女郎为了我等的衣用度、武匹、前程安排，终日劳不已，我等本该效死相报, 可却因不以为意的缘故, 违背军规, 辜负女郎，这实是我等的过错。卑职往后, 定当严守纪律, 若再犯令, 愿自裁以谢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