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卫青都无从探究，在梦中的自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极少见到那位神女，更没有靠近她的机会。

    极偶然的时刻，他听到一些言，说神女青睐英勇的年轻将军，因此看重冠军侯。

    那一瞬间卫青觉得自己明白了。

    他回想起自己这一生。

    龙城那一战，他名扬四海。那一年他也不过是二十余岁的青年。

    那一年他也是英勇的年轻将军。

    所以是在那个时候——

    卫青睁开睛。

    窗外月光朗照，如同霜雪。

    梦中所见所闻，历历在目，清晰得像是前明月。

    卫青知自己为什么突兀地惊醒过来了。

    在最后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他混淆了梦境和现实。

    龙城那一战，二十余岁的年轻将军是他，而不是梦中那个卫青。

    他意识到了这一，所以他从那个卫青的上醒过来，回归到了自己的命运轨迹之中。

    卫青想起更多事，想起梦中所见，始终英姿发的陛，始终英姿发的小外甥。

    跟那个卫青比起来，他过着的简直是枯槁一样的日。

    但说是羡慕，好像也没有，说是欣，也谈不上。

    卫青知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很多人赞扬他，人前人后，说他少年时就显不平凡的天赋，后来果然成为陛最倚重的肱骨。

    但他自己觉得，他只是很清醒，这才是他最拿得手的天赋。

    这份天赋使他漂浮在汉帝国的朝堂之上，始终不至于沉没。

    也使他行走在梦中时，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梦中那个卫青总是沉默，这也是卫青熟悉的姿态。

    沉默寡言方能若观火。

    镇定自若方能无不摧。

    但在宴会上，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转瞬即逝的一瞬间，卫青也意识到，梦中的他，希望神女的视线能够落在自己上。

    似乎是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手臂上灼烧的幻痛和杀人的手法都是希望那件事能够重演。

    又似乎只是单纯地渴望视线的降临。

    他不太确定如果真的发生那事，手臂上会不会再度现那灼烧一般的幻痛。

    因为他期望的事始终没有发生。

    在卫青从梦中醒来之前，神女就已经离开了，这也是能够预料到的事，神当然不会久停留在人的世界。

    他所渴求的视线，也跟随着一起消失了，再也没有落到他上的可能。

    只是手臂上时时还会泛起烧灼一般的幻痛。

    在神女走后的第一年，幻痛开始减少，第二年变得更少，第三年几乎已经不会再现了。

    但一直到第四年，第五年，一直到卫青醒过来的那一年，烧灼一般的幻痛一直存在着。

    就像他渐渐稀少地想起早逝的小外甥，但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直会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