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泪纵横的大司农噎住了。

    他悄悄打量着郦黎的神，见那张年轻脸庞似乎并未动怒，便小心翼翼地报上了几个名字。

    都是名满京城的人，且个个在朝中担任要职。

    看似公允，任谁都挑不什么病。

    但郦黎只是冷笑一声，把一册锦衣卫抄家搜来的的账簿，狠狠摔在他地。

    “陈家，范家，傅家，世人都说京城有四虎，一严三世家，你举荐得好人才啊！这三家还真是一个都没放过！”

    “朕看你上了年纪，在严弥手混也不容易，才给了你一个面，你很好，上就要乞骸骨的一把老骨，当着朕的面，还敢把堂堂国家财政总的位置，拿来当人！好得很！”

    郦黎一想到那天拍卖会上，一帮大臣们把他当成傻忽悠的场景，怒火就控制不住地蹭蹭往上窜。

    大司农吓得脸惨白。

    他的视线落在地上摊开的簿上，忽然像是失了全力气，一坐在了地上。

    ——那上面，写满了陈、范、傅三家与严弥私里的蝇营狗苟，各卖官鬻爵，货贿公行，一笔一笔，白纸黑字，本容不得他否认。

    像是一把把尖刺，扎在了大司农赤红的双里。

    ——因为那上面，也有他的一页。

    郦黎着黄梨木的扶手，缓缓站起，最终停在了大司农边。

    大司农的余光瞥见那玄黑的袍角，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他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足并用，跪回了原位，额贴着冰凉的地砖，咙里不断发近乎啜泣的声响。

    却再也不敢抬。

    一片寂静中，郦黎偏望向殿外。

    夜幕沉沉，中都已经掌上了灯。

    但因为方才他旨说，要节省灯油，所以只有他们所在的御书房前挂上了灯笼，烛火洒昏黄幽光，将御书房笼罩其中。

    今夜无月，也无半星光，郦黎向外眺望时，连绵的阙楼阁都浸没在了茫茫黑夜里。倒寒的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丝丝缕缕地钻他的骨，郦黎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