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病，”宋麒说，“我在地窖里都睡得很香。你看哪间去找你方便，我住哪间。”

    “不要，你住得离我远一些。”

    于曼颐低着睛，一声音都没发来，但已经把脸哭了。她用手背拭了一瞬泪，宋麒的神控制不住地落在她的掌心，看到了那刚刚愈合的伤痕。

    “你哭什么？”宋麒反问，“看见我回来喜极而泣？”

    初见宋麒站在面前的心平缓了，于曼颐坐在他旁，用余光观察他的举止。他坐姿算不上端正，往她的一侧偏，左胳膊撑着扶手，右手放在膝盖上，指尖一地弹。她很艰难地控制着自己不要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宋麒上，而去听那位老者和于老爷正在谈的事。

    但是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于曼颐猜测他是一会儿要带她去。

    坐到椅上的时候，于曼颐听到宋麒微微侧，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有话和你说。”

    她当然兴，她在堂厅听到他声音响起的时候几乎起来。于曼颐这时候还不知，从西方引来的

    贵客上门（四）

    于曼颐终于哭够了，手背在衣服上了，睁开的时候，宋麒微微俯着，手撑在膝盖上，仔细地研究她的五官。她吓得往后撤了一步，问：“你看什么？”

    然而他边并没有空位，只有一名表茫然的学生。于曼颐不知所措地站着，然后宋麒说：“快给你的临摹老师让座，你这只会画四不像的庸才。”

    ◎漂亮易碎的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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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上面又达了新政，县里想了办法，而后又到了乡里，最后是于家和游家这些大家里。新政要基层政府扫盲，还派了上海的老师和学生到乡里的学堂。宋麒这一支人本来不是要来于家所在的乡里，但他用一番演说动了老师，他说自己那十日和这片土地结了厚的缘分，他所救走的那位姨太也让他觉得当地的现代意识仍是不足。总之经过他天坠的演讲，他们这支就被换过来了。

    于老爷话题一转，继续和宋麒老师的对谈。原来他们这一支师生到于家的乡里，于家就得负责他们的宿问题。这事并不难，于家宅院这样大，后面还有许多空房。宋麒听到此忽然将手举起来，他说自己病多，睡眠质量不好，对房间很挑剔，能否几位同学老师先聊，他跟着于小去后面看一看房，把自己的定来，省得晚些耽误同学时间。

    她被他这四个字得转瞬就不想哭了，她就知宋麒这个人心是好的，但说话总是气人又讨厌。一年没见，他不关心她哭的原因，而是把她的泪归咎于自己魅力无穷。于曼颐用力把他推开，迈开大步往院后面走，边走边问：“你睡觉到底有什么病？这里房都很好，你要住哪间？”

颐大了一些，他的眉微微上挑了一，而后很快恢复了平常。于老爷让她坐，于曼颐走了两步，发现自己的椅邻着三妈，而后者正目光冰冷地望着她。她顿住步，继而听到宋麒说：“我这边有个空位，于小可以坐过来。”

    于曼颐不知宋麒是不是为了自己特意换过来的，或许他一会儿会说。他目前只是斜着坐在她右手的椅上，时不时打个哈欠，在两个老儿客的寒暄中困得一一。

    她闭了会儿，宋麒在她闭的时候盯着她手掌的伤痕看。地窖里的十日让他比于曼颐自己都更早意识到她过的自尊，她不喜别人觉得自己可怜。她还没有主动向他提起这伤痕的来历，那就是不希望他知这伤痕背后的可怜。但心里的委屈已经多得压不住，盛不，于是只能哭来，好在宋麒希望她哭来。

    “为什么？于曼颐，你怎么一年不见，脾气变得这么大？我以为你看到我回来会兴。”

    然后他的神微微凝固，刚刚放松的再次绷起来。

    他老师对他胡瞪，无奈宋麒此人从不在意别人的胡和。而于老爷作为主人自然要尊重客人的意见，挥挥手，便让于曼颐带宋麒去了。

    几个学生哈哈大笑，于老爷也笑了，他们都知了于曼颐给报纸寄过图小样的事，这让于老爷脸上有光。那位学生果然立刻起给于曼颐让座，还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这她不坐也不行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迈门槛，宋麒在前，于曼颐在后。走过一段路后，堂屋里的对话声彻底消失，他们也到了可以开的时候。宋麒听辈谈话听得犯困，狠狠呼了一新鲜空气，才将转回去，看向门后一直没有开的于曼颐。

    于曼颐也很想知自己怎么了。她挨打的时候没有哭，站在雨里的时候没有哭，烧得昏沉痛的时候也没有哭，可偏偏看到宋麒走在她面前没事人似的背影，委屈就难以抑制地涌上来，哭得脸上全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