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词在小地方确实少见，这人和你闲聊间提起这个词，或许是见过什么世面，又有谁和他许过诺言，”方千说，“我在上海倒是常听见。小时候在广州大，也会有闯羊城的这样发愿景。”

    她去镇上不多，县里更少，这么大也就见过一次汽车。即便那辆车很旧、很破，但也引发了许多的围观和惊叹。黄包车两条，车四只蹄，这四个的盒跑得飞快，还会发“滴滴”的声音，真像一辆钢铁猛兽，是没见过的稀奇件。

    她连于家大院都不去，何况绍兴县城，以至于那个用铁藜木铺了南京路的上海滩？

    窗帘半卷着，于曼颐瞧见车停得比平日靠外，距离于家大门有些距离，像是被什么挡住了路。方千倒是没察觉，一当先地掀开帘，车的瞬间便发一声“咦”来。

    和那辆车的破旧相比，这辆车可以称得上锃光瓦亮的新，墨重彩的黑。车鼻很，后面拖一个四四方方的车，比一个成年女

    于曼颐猜测，自由恋这事再怎么震惊她，也是在她旧脑里、相较于包办婚姻的变。而“扬名立万”于她而言，算得上石破天惊——她赚安立命的钱就觉得自己够大胆，“扬名立万”是她表哥这样的人才肩负的使命，苏文怎么好用在她上的呀？

    “没有没有，”于曼颐连忙摇，“只是和人闲聊的时候听见的。我从没听人称赞过谁扬名立万，就有些好奇。”

    “好‘重’的一个词，”四不像同学也慨，“你若是说有钱，我们倒是认识。你说有名，我们也认识。但要说能称得起扬名立万……于二小，你从哪听来这样一个词？和今晚于家对你的发落有关系么？”

    “我当真是替他代课代累了，”方千摇，“以往不见人，起码还告诉我去什么。今天倒好，留张字条就走了，还人的饭都要排到明年了。”

    于曼颐叹了气，心想，苏文对她的厚望，实在是错付了——

    “这倒是，”四不像说，“人要扬名立万，就得去这些开埠之地闯，背井离乡地闯来，才得上这四个字的重量。哎，不过我父母不这么认为，他们只希望我学成后回乡个教书匠，再远不能比杭州更远……”

    她问得于曼颐都有些惭愧起来。别人替自己殚竭虑，她却被苏文的一句话得神思恍惚。但人的注意力就是这样不受理智控，那四个字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比当初宋麒在地窖里那句“自由恋”更加振聋发聩。

    她的话印证了方千对此地消息传播速度的猜想，于是方千追问：“那你有什么应对的法么？看你一路都心不在焉，是在想你三妈和三叔么？没关系，我们都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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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于曼颐自己的这般劝诫中，车终于缓缓驶到了于家门前。

    她在方千他们的对话声里低，用手去折百褶裙堆在上的裙摆。于曼颐告诫自己，宋麒是一个会为素昧平生的游家姨太手的青年人，此前对自己的诸多帮助，或许也只是自本良善。她激他，但也只到激为止，而不应当依赖上他。像刚才那样的失落，就是很不合适的——毕竟表哥是与她过聘书的关系，她都没有因为他产生过这样的失落。

    这话一问，于曼颐就发现了，这个词不光对自己很陌生，对方千也很陌生。她品了半天于曼颐这问题，侧和同学商量：“还真把我问住了，咱们边有这人么？人活到什么份上，才算扬名立万？”

    看来这学成后的路是每一代青年人的达尔斯之剑，无关乎时代，只关乎境况。几个人的话题很快被转移到了这上面，于曼颐听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是不需要考虑这件事的。她的路已经被定死了一条，且是与扬名立万绝无关系的一条。

    完合（六）

    另两个同学跟着车，又接连发了两声“哇”。于曼颐不明所以，最后一个从车里去，双脚在地上踩稳了才抬，映帘的，竟然是一辆停在于家大门外的黑汽车。

    随着于家逐渐驶近，于曼颐那被苏文调离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境上，胃里也因为神经绷而有些搐。车另一侧的方千他们则是就前途探讨完毕，又说起了今日再度不见踪影的宋麒。

    她实在想不通了，只能攥住坐到她旁的方千的手腕，打断她关于于家的思路，询问：“方千，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你边有没有人……扬名立万？”

    于曼颐着胃瞧了一方千，心里也觉些微失落——宋麒今日不在学堂，去向没有和方千说，也没有和她说，甚至没有关心于家晚上对她的置。

    ◎凌霄◎

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