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但你要拍得比男人好很多才行。”霍时雯说。

    于曼颐很惊讶。

    “女人可以在照相馆吗？照相馆里也有女人工作吗？”

    然而宋麒刚走到她边，一直在和于老爷寒暄的贺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声音嘹亮地走了过来：“霍记者，你已经开始拍了？啊呀，你怎么都不同我说一声——来来来，我们一和于二小合影一张，来日见报！”

    霍时雯展开画卷打量，笑了一句“真是很像”，便让于曼颐拿着画，在树底摆拍了几张。于曼颐有些僵，她问：“，这像是要登报么？”

    胶卷有限，霍时雯最后剩一张，用来给宋麒和于曼颐拍合照。

    她看起来很面，但两次说贵，于是于曼颐相信，上海是真的很贵。连霍时雯这样的女人也只能赚够租房吃饭的钱，她去了，恐怕只能宿街了。

    “你好厉害，”于曼颐由衷，“那你一定能赚好多钱，完全够自己安立命了。”

    “是呀。”霍时雯说。

    “你是不是既要写文章，也要拍照呀？”于曼颐又问。她对霍时雯充满了好奇。

    太湖石旁的空间陡然狭窄，贺还特意将于曼颐请到他和于老爷正当中，以显示自己没有喧宾夺主，殊不知于曼颐脸都黯了来。

    “居中几位个各有低，很不整齐，”霍时雯有理有据，“拍来未免太了。贺，你介意我搬两把椅来吗？你和于老爷坐在前面，将这位小小抱着。几个扫盲

    “你是什么报纸呀？”她继续问，“是不是比宋麒的报纸大很多？”

    “要登一整版。”霍时雯说。

    她将于曼颐的发别到耳后时离她很近，于曼颐睁大睛观察着她。金丝镜框架极细，镜片后面是一双很冷静的睛。不同于方千极短的发，霍时雯发细而密，也规整地别在耳后，直垂到腰间。

    发理好了，她退了两步，开始调试相机。于曼颐先前只去过一次镇上的照相馆，见过一台很古老的相机，快门时发大的“咔嚓”声，白光刺得像是发生了爆炸。

    于曼颐一次见着女人发这样而不扎成髻，寻常人这样很容易像是披散发，但霍时雯完全不适用于这个词，她每一发丝都在自己的控制之。

并没有显现意外的。她只是打量方才选定的背景，而后说：“可以，我先给你拍一张单人照。对了，那张画像在么？我想让它一镜。”

    “我是摄影记者转行，”霍时雯说，朝她笑笑，“我先前在照相馆工作。”

    她替于曼颐找了一台阶，旁边摆设了太湖石，石上又探过来一树梢的。于曼颐在树梢站定，宋麒也将画拿过来了。

    霍时雯这台很小，也不需要架三脚架，很适合她这样的量随带着。

    “这构图……”

    于曼颐更僵了。

    “霍记者，如何？”贺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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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构图不大好。”霍时雯说。

    “在我房间里。”宋麒说。

    霍时雯冷静如斯，也不禁有些好笑。她说：“赚得不多，只够租公寓和吃饭，上海太贵了。”

    霍时雯，示意宋麒去将画像拿过来，而后便安排起于曼颐拍照的姿势。她将相机挂在手腕上，帮于曼颐整理她的发。

    “是《申报》，”霍时雯说，“大一些吧，他那份也得很好。”

    “那就很多了，”于曼颐说，“于家没有一个女人赚钱，我只见过胭脂店和布坊的老板娘门赚钱。我们这儿的邮局、银行，还有你说的照相馆，都不要女人。”

    “，”于曼颐在她帮她整理发时询问，“你是上海来的记者吗？”

    然而霍时雯忽然将相机放了。

    不过他在这一刻抓住了机会，不但自己走过来，连于老爷、于家的一家老小，还有一帮学生和自己的秘书都一招呼了过来。

    贺将宣扬自己的政绩作为行为指导，照片上报自是比没上报好。他本以为霍时雯会主动提来这事，谁知人家终归也是冲着于小来绍兴，对他个老男人拍照兴趣不大。

    “上海的邮局、银行、照相馆，都要女人，”霍时雯说，“报社也要女人。如果他们也不要女人，我也不必背井离乡地跑去上海了，什么都那样贵。”

    宋麒都被人挤得看不到了。于曼颐想叫宋麒回来，然而她也知，无论照哪一幼尊卑的规矩，宋麒也没理由站在于老爷和贺的中间。于曼颐再度对规矩这东西生极大的厌恶。

    霍时雯刚才说了，胶片只剩最后一张，这张大合照拍了，她就再没机会了。于曼颐十二分沮丧，听见霍时雯“一——二”的计数声时也生不半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