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顿寡淡无味的晚饭，看来人的味是受心控的。真正发自心兴的人只有卢相沧，他抱着酒杯和于曼颐挥斥方遒：

    “是的，是的，”卢相沧醉中也残存清醒，立刻改，“你自然是你自己，我只是二小叫得顺……总之！”

    卢相沧这话一说完，便“扑通”一声倒回桌面，将酒也撞得落。方千疾手快扶住酒瓶，苦笑着对另两人：

    他帮她事无细的打听刘丰盐，他在租界的巡捕房也有人脉，他不可能对那些人搜于曼颐时的话术一无所知。他只是一直没和她说明白，他知的时间或许比她猜想的更早，于曼颐忽然想起了他看到她用酒锅时那句玩笑般的“竟然没把我家烧了”，那甚至只是她去宋麒家的第三天。

    “思”字话音未落，于曼颐忽然看到宋麒从衣兜里拿一个铁瓶装的酒。他们所在之是一个无人的十字路，路边聚拢着一团扫起来的梧桐叶。原来天气太的时候梧桐叶也会往掉，是一与秋日枯叶有所不同的衰黄。

    “我没有要你今晚搬走。”

    他指间忽然窜一簇火焰，于曼颐都不知他是何时拿的打火机。他用打火机燃了一片落叶，然后将那落叶直接扔落叶堆里。

    宋麒将那酒瓶拧开，倒到落叶上，烈酒一瞬间浸透了枯的叶。于曼颐不明所以，她提声音，质问：“宋麒，你到底要——啊！”

    他站在火的一侧，而她站在火的另一侧。于曼颐在这个瞬间忽然醒悟过来，宋麒已经知了她对于家的所作所为。

    先回家？哪里是于曼颐的家呢？她已经把她的家烧了，宋麒的家也不是她的家。她忽然仰起，将酒杯里剩的酒一饮而尽，而后便起抱起了自己的行李。

    宋麒这次没来找她歉。于曼颐在卧室里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门的时候，看见一片狼藉的房间里，只有一个新洗的杯放到桌上，里面倒了清。宋麒把她买的替她了去，但他已经门了。

    “轰”的闷响，一团火从枯叶里窜起来，在寂静的夜里窜到半人，吓得于曼颐倒退两步。然而那爆燃只是一瞬间，很快，火焰的度就降到脚踝，是一团亮在夜里的旺盛、稳定的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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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于二小。”于曼颐心不好，脸和语气都冷。

    快到晚上的时候宋麒从公司回来，拿了一个纸袋。于曼颐打定主意不再问他，她特别讨厌宋麒那些沉默着看向她的时刻。走的时候宋麒让她把收好的行李也带上，于曼颐觉得他是今晚就要把自己赶走，心里更是生恼火。

    宋麒正低吃饭，闻言抬看向她。于曼颐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只是固执纠正卢相沧：“我是于曼颐。”

    夜人静，巷人稀。于曼颐听着他的脚步声和呼声一直没有远离，忽然停住步伐，回质问：“你总跟着我什么？你不是要我今晚就搬走吗？”

    她第一次和他吵架就是因为他们商量事不带她，现在他还是不带她。她于曼颐终归是外人，是城市的外乡人，是这些步的学生里的异类。

    “于小，苟富贵，勿相忘！商务印书馆里，自有一番天地！”

已经很努力地去认识这个城市，认识这个新世界。可他们又总是比于曼颐快一步，他们总是在她理解不了的事。他办报纸的时候，她就看不懂后面讲主义的版面。现在她能看懂一了，她还知自己是“封建残余”，脱离了于家她就是“无产阶级”，可他又在看她看不懂的英文书了。

    家仍然是于曼颐收拾的，宋麒说别人都有，他没有，于曼颐就很赌气地在离开前把家收拾净了。她也不知怎么才算欠他少一，他替她了好多事，可她为什么还是这么委屈呢？

    学校附近便有很多旅社，于曼颐准备在旁边找一家过夜，明日再找更合适的。她不想和宋麒说话，他也不主动叫她，只是拎着那个纸袋，在她后一言不发地跟着。

    “你让我把行李都带来，你不就是这个意思……”

    “大公司，第一份工作就是大公司，真是好平台，真是。不过相比这些虚名，那三年培训课程才是最叫我羡慕的！听说如今沪上名声正旺的那位姜玉校也是商务印书馆的练习生，于二小啊……”

    “真是没息，不然你们两个先回家，我等他朋友来接他？实在不想叫他吐在我家车上啊。”

    她抬看向宋麒，睛里又一次映燃烧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的坐上黄包车，去赴和方千的那顿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