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说得时候心澎湃，说完了才觉得自己激动过。正所谓枪打鸟，于曼颐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年轻些的宋麒附了，才会搞这大放厥词的场面。

    “还有你，”她又向另一个人开，字句掷地有声，“什么叫她们没有舞会，便不需要胭脂？乡镇里的女孩当然无法参加舞会，但她们也有自己的社，也要上街，有赶集，要去看戏，若是有便宜又好用的胭脂，她们怎么会不掏钱呢？这胭脂卖不动，不是她们不买，而是这广告本就没打算卖给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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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人生中的一切都是靠模仿所得，她的每一次步必须借助于一个模仿对象，目前，这个对象是姜玉。

    “但对一些乡镇里的人而言，这些东西有如天外来客，她们见都没见过，又如何理解藏在无数陌生东西里的一盒胭脂呢？”

    姜玉微笑着看着学生们讨论，不加评判。

    “但既然你们现在已经决定在乡镇里卖东西，希望人家关注你的东西，那就将姿态放低一些，去一些人家能理解、能接到的东西，再去宣传你的劳什商品。”

    ……

    这很稀奇。因为那月份牌就专业人士看来没什么问题，画工，笔致，即便是用来在上海推广也过关，怎么会卖不动呢？

    “你们说这月份牌画得漂亮。的确，他技艺超群，我也自愧不如。可他到底画了什么呢？舞厅，霓虹灯，还有与胭脂的红与卷发。这在上海自然都是很时髦的东西，但……”

    于曼颐一通发言，说得几个开始发言的男生哑无言，连一直坐在后排不声的尤红也抬看了她一。

    “或许她们不需要买胭脂，这画是画的了胭脂前往舞会的场景，她们又没有舞会。”另有一学生也说。

    “这月份牌的作者我认识，”一名先前嘲讽于曼颐音的男学生立刻站起来说，“他师从名门，我不认为这月份牌画得有什么问题。我想问题是在当地，据我所知，上海周边县镇十分穷困，或许那的女人们没有余钱购买胭脂。”

    姜玉饶有兴趣：“曼颐，你觉得应当随什么赠送呢？”

    姜玉眉微动，站在台上，向被学生们言语惹恼了的于曼颐看去。

    “鸳鸯蝴蝶派的小说吧！”

    姜玉叫她，于曼颐扭着走过去。她今日穿的是宋麒给她买的那洋装，姜玉打量她一番，笑：

    好一通教城里人人的发言，后半节课大半小时，没有一个人再敢大放厥词。于曼颐在座位上不声不响坐到课，准备溜走时，被拿着教案的姜玉叫了过去。

方千和霍时雯——

    于曼颐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

    姜玉是靠画月份牌声名鹊起，所设的函授学校也是以商业术闻名。她常拿一些市面上的商业案例来给于曼颐他们举例，例如这一天拿来的，就是一份导致商品推广失败的月份牌广告。

    于曼颐听着他们愈说愈过分，忽然耐不住，忽然起说：“这月份牌怎么没有问题呢？我觉得问题很大，甚至这胭脂卖不动，全都是这月份牌的问题！”

    “如今扫盲不普及，乡镇里的女孩识字的都少，随刊赠送已经不明智，他又去随这些男人看的报纸。当然，若是在大城市自是可以随这些报纸，我发现城市里也有许多知识女在读严肃报纸……”

    “姜老师，”于曼颐再次转，连微笑着观察的姜玉都被她的突然呼唤吓了一，“你方才说他们随刊赠送，随的是什么刊？”

    “姜老师方才说了，这商家已经有了自己的销售目的，他们的买方不再是上海的女客人们，而是周边的县镇。那月份牌上的广告也写了，这盒胭脂的售价远低于在上海的款型，即便县镇上的购买力再不如上海，也不至于连四分之一的价格都不起吧！”

    “去菜场随猪，都比随刊要好。家里的猪，都是女人买的，”于曼颐大胆发言，说得台学生们纷纷侧目，“如果非要随刊，那我想，就随一些……”

    “你们都说这月份牌画得好。是，它当然好，可它和那些乡镇里的女孩有什么关系呢？你们既然要把东西卖到乡镇，为何又要看不起乡镇，而不去看一看、了解真实的乡镇是什么样呢？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上海一座大城市呀。”

    “你和去年我见到你，可是一都不同了。穿的衣服是这个样

    那商品于曼颐倒是听过，是沪上一家十分有名的胭脂牌，听说近来不想再与上海其他牌竞争，想将商品卖到上海周边的县镇，也了大力气叫人画月份牌，随报刊推广赠送。然而姜玉说，“销量惨淡”。

    姜玉立刻领会了于曼颐的意思，说了那几份大报的名字。于曼颐叹一声，转向那些学生，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