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主动去闸北什么？”她送她楼，街上到是睡大街的难民。人人都在从闸北往过跑，于曼颐却要过去，她真是无法理解。

    “苏老师不是说了么？”于曼颐安她，“时局如此，有所作为是幸事。我不想……我不想睁睁地看着，我不是这样的人。”

    “你的确不是。”尤红没有更多阻拦。若于曼颐只是个看客，她现在早就化作那日纱厂后山里的一白骨。

    于曼颐步行抵达临时集合地，看到一个拿着喇叭的同事正在组织车队。什么车都有，汽车，车，三车……她自报姓名，而后被人带着坐上一辆小车的副驾。

    她在副驾驶上坐稳，不过半分钟，便等来了司机。那司机发糟糟的，镜也断了，但仍然穿得蛮面，尽这面也蒙了许多灰尘。

    于曼颐脱而：“贾先生？”

    那人被她叫得一抬，哭笑不得：“于小？how are you？侬怎么叫我贾先生，我姓甄的呀！”

    于曼颐忍俊不禁，自责怎么到这一天才知路人甲先生的真姓，他还真姓甄！

    车队在动了，于曼颐跟着他们慢慢发。队伍里各式各样的车辆加起来十余个，全都是去闸北的。沿街都是难民，急救车一会儿开过去一辆，担架遍地散落。于曼颐从车窗里往外看，见得愈多，神就愈凝重。

    跑来的都是如此景象，闸北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商务印书馆在那里，她来上海后的诸多记忆也都在那里，甚至还有那与宋麒一起吃饭的馄饨摊……这一番爆炸之后，恐怕，什么都不剩了。

    甄先生偶尔与她说话，原来他前日便开始帮着运送第五厂的东西，这是商务印书馆在闸北区最后一能挽救的资产。馆里这次受损太严重，虽然还没发正式通知，但恐怕是无限期停业。他们这些雇员，都得重新自谋路——据说能领一笔维持费，但复业是绝不可能的了。

    “我倒也算不得多么尚，但那第五厂里有一批外文书是我transte。刚刚印，若是一本不剩，那真是what a pity！”甄先生对于曼颐絮叨。

    于曼颐以往最厌烦甄先生说英文，如今倒是听得饶有兴致。两人与车队一起，连续几天闸北，将仍有使用价值的机、书籍、纸张一一带回租界。

    于曼颐尽量控制自己的视线不要太久停留在那些已经被炸毁的建筑上，因为久的注视已经倒塌的东西会让人陷没有意义的悲痛。树上的叶都被火烧尽了，留漆黑的树，像是残躯。建筑的玻璃全都被震碎，烟囱也倒来。有些建筑略微固，还维持着外的骨架，但屋上被炸一个又一个大；而大分的民居都那样脆弱，房梁落地，院门坍塌，满地狼藉。

    好在他们前往的第五厂在防线之后，尚且无需面对正面战场。于曼颐逐渐习惯了在副驾驶上听到远传来的枪声与爆炸，而她居然在这个时候觉到了，她觉宋麒来了。

    他是为她前往战区担忧，还是为她与甄先生相而吃醋呢？他总是她这，她那，怕她危险，不让她住在他家里，也不让她替他抄书，结果她现在都在这事了。他一向是拿她没有办法的。

    于曼颐车队的第四天，商务印书馆总馆停业的通知终于正式成立。车队里的不少同仁怨声载，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手的工作。

    时局如此，于曼颐反复在心中念诵着苏文所说的这四个字。她在炮声的间隙里想，苏老师怎么样了呢？尤红说，这几日，苏老师没有再来过了。

    就在于曼颐这样想的一秒，他们向着五厂行驶的车底，突然传来了一声震耳聋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