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常岁宁正允诺：“但我喝茶。”

    常岁宁的朋友，并没有因为那个牵扯太多麻烦的李尚而消失。

    他意识地抬起那只拿着栗的手，将栗给她看：“说到谢，你不是已经给了我谢礼吗。”

    他从来不是愚钝之人。

    所以，他果真也知了吧，知她是谁了——在她不知的时候。

    这时，崔璟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来日你有事需要我去，也只需一颗栗，一颗栗换一件事。”

    她原以为或要失去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他的确没能顾得上去受她写了些什么……但本无需她在他手心里写字，他也能领会她的意思。

    于谨慎，她不忘为这句多谢编了个借：“多谢你今日来看我。”

    她曾也有过似在哪里见过他的觉，但她一直未能想得起来。

    然重复万遍仍不能述他心境之万一。

    但现她知了。

    此一刻，关于白日里她走那机关暗时，忽然听到的机关解落停止之音，常岁宁心里有了答案。

    ——能再见到你很兴，殿。

    夜寂静，四目相视无声。

    崔璟漆黑的眉间泛起笑意：“玄策府中历来有规矩，不喝酒的，当与阿一桌。”

    这气味并不明显，只因二人离得近，四风清，无其它气息遮盖，加之她对待这些气味一向，才嗅到了一两分。

    但也只能继续七零八散：“还是要谢的，但崔大都督将远行，并州与北境都需要崔大都督，待大都督归京时，我定设宴等着。”

    “况且，我来见你，我也很兴。”青年的语气缓慢而认真，看着夜中那双乌亮的睛，他：“再见到你很兴。”

    她话中有玩笑之，显然并未将此话太过当真，但面前的青年却格外认真，与她：“无论何时，何，何事。”

    只是破个阵而已，一颗栗的谢礼于他而言便够了。

    所以，当时他借着安顿民的机会，离开了明后的视线之后，在她和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闯过了那一方一旦开启便非毁不能停的死阵，替她毁去了阵。

    片刻后，常岁宁开：“多谢。”

    或者说，他本也没想过要她来谢，他只是了自己想的事，与其说是帮她，更是在跟从自己的心。

    崔璟底现一丝笑意：“你我之间何须为此等小事言谢。”

    她那时看不到，也不知。

    此刻再次迎上那与其说是询问、实则已经确定了的目光，崔璟唯有几不可察地了。

    这句话很浅薄，其它话也注定浅薄，任何存在于这世间的话语大概都无法形容他的心。

    现看来，朋友还在。

    纵昔日有千杯不倒之英武，常岁宁此刻也只能同现实妥协：“……那我便与阿一桌好了。”

    崔璟在心里重复了许多遍。

    “会备酒吗？”崔璟问。

    常岁宁自也非愚钝之人，她听得懂崔璟话中之意，只是……他中这个“再”字，是否说明“她”从前的确见过他？

    崔璟眉间笑意更了些，而谈到她喝酒，他便想到了阿曾说过的她在玄策府屋上喝酒时喜吃栗的话。

    她指的不是此时，或者说不止是此时。

    听到这句话，常岁宁中也有了笑意。

    而此刻到底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此刻她与他尽在说这些七零八散的话，没没脑没趣没波澜，路过的老鼠蹲着听一会儿都要打呵欠。

    只因此时在她面前，才无端显得钝了些。

    早在她方才靠近他肩膀时，他心中便知了。

    见他如此，常岁宁也认真了些，片刻后，她笑：“好，那便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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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岁宁盯着崔璟手中那颗她方才扔去的栗瞧了瞧，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栗怕也是她份败的线索之一。

约嗅到了他上有血腥气及伤药的气味。

    ——再见到你很兴。

    他这模样，应当也未打算告诉她。

    没有人在了自己想的事之后，还需要旁人来谢的理。

    崔璟岂会不知她想问什么。

    常岁宁不由看向他，笑了一：“原来一颗栗就能请得动崔大都督了。”